袁天罡打了个冷颤。
刚刚情不禁就喊了出来,差点都忘了这太子妃还记得自己当年给她相面批命一事。为此可找了自己不少麻烦,愣是要自己推算到底是天圆地方,还是地圆天方得。

这怎么推算?他又不是神仙,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么?

可他这一声喊得大了些,想收回来却是晚了。

那边太上皇与天子已看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透着好奇。

而这其中,太子殿下的眼神却与旁人不同,透着一股阴冷。

暗暗打了个哆嗦,本想糊弄一番。可一对上天子那眼神,顿时吓尿了。

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回太子妃,臣,臣,刚刚是看到小公主的面相不凡……”

咽着口水,在太子妃那杀人般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道:“是很不凡!”

“是如何不凡?”

李渊显得有些没耐心了,“到底有何神异之处,何不坦白说来?”

“是!”

鸭子上架了,不说也得说了。

索性不去看太子妃与太子那阴冷的目光,一咬牙,心一横道:“臣观小公主是远嫁番邦的命相……”

此言一出,顿觉周遭空气迅速凝结,太子那清冷的眼神似乎瞬间化作了冰棱子,直插他的心脏。

不自觉地颤了颤,又继续道:“只是令臣感到奇怪的是,这,这小公主却是有,有异邦为王之相……”

此言一出,所有都惊愕地呼出声来,“女,女子,怎,怎么可为王?还是异邦之王?岂不就是国君了?”

李世民呆愣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应对何方之王?”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乖乖!

这可是大新闻啊!

女子为王,就算是番邦之主,可却也够骇人听闻的。

牝鸡司晨之相!这到底是好是坏?!

见天子催促,袁天罡也不算隐瞒。

又掐着手指细细推演了一番,脸上的神色更古怪了。

拱手道:“陛下,请恕臣才疏学浅。这着实有些古怪。”

“说!”

杨晓然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几字来,“为何吞吞吐吐?有何话不妨直言!”

李世民看了杨晓然一眼,不由心里好笑。

这妮子大概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一定会嫁入皇家的原由了吧?

若是自己定也会生出几分不爽快来。

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凡有点志气的人自然不甘心受人摆布。

索性现在跟太子感情不错,也渐渐遗忘此事。

现在袁天罡又来给她女儿相面,也难怪她如此恼怒了。

不过这女子为异邦国君,这,这事靠谱么?

“回太子妃!”

到了这份上,袁天罡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直言道:“此去西方万万里,越海隔山,有女主中兴之兆,正应在小公主身上!”

“吧嗒!”一声,赶时髦的老李同志手里的折扇掉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张大嘴.巴,哆嗦了半天,看向自己儿子。

李世民也是虎躯一震,忽然眼里射出两道精光锁定到自己长孙女身上。

此去西方万万里,女主中兴?!!

越海隔山,不正好是那美洲吗?!

难道,难道?!!!

难道七子之梦的预兆中真得包含了这个女孩?

顿时看孙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二才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是化外之地,能拿到是白捡的便宜,不能拿到也只是略有遗憾。

但现在袁天罡已准确说出了此子的未来……

呆愣片刻的李世民忽然仰起头,先是“呵呵”地,压抑着笑了几声。可到了后头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女主祸唐之兆已解!想不到朕的孙女却去了他国应承上天厚德!此去西方万万里有不下中原九州广袤之地!传旨!”

长孙无忌心神一凛,看向魏征等人。见他们也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嘴角慢慢勾起,划过一丝会心的笑意。再看向自己这个孙侄女时,眼神已不对了。

一般的臣子不知,可他们这些心腹大臣却是知道澳洲,美洲,欧洲之事的。那副世界堪舆图他们也多次瞧看,一直震惊于天下之大,且也知美洲,澳洲乃是无主之地。只是苦于无大船可越海,且国内形势不稳,国库这几年虽充盈,可若是要造大船出海却是不现实。

说到底还是家底太薄,经不起折腾。但他们都知道,天子对那无主之地十分的心动,而他们也觉得若不去拿过来,似乎也有点对不起子孙后代。

本来这回世家倒了,把大部分流放岭南就有让他们打前阵的打算。且搜刮世家的钱财让大家也吃惊至极,就这两家的财富加起来,居然比大唐三年的国税都多。

这也意味着出海造船的钱有了。本也有这打算,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启动呢!

可却在今天猛然听到袁天罡这话,与陛下的打算之契合,怎能令人不惊异?!!

这袁天罡可不知美洲之事啊!

此去西方万万里,隔海跨山的,应对着的不正是那美洲吗?!

可,可,可怎地又说是嫁于番邦?那里的人不是在茹毛饮血么?真是怪哉!

“咦?不对!”

李世民“传旨”二字才说出口,一群大臣也正纳闷着,那袁天罡却又惊呼了起来,“不对,不对,非远嫁之命!”

这老头说着竟是激动了起来,浑身发抖,如抽筋一般跪倒在李世民跟前,嘴.巴直哆嗦,“大喜,大喜啊!陛下,大喜啊!”

李世民心中一凛,“喜从何来?!”

“刚刚臣推算了小公主的八字,与陛下的姐姐平阳昭公主命格极为相似,乃是大将军的命格啊!”

此言一出,老李先是一愣,随即悲怆地仰头,两行眼泪掉了下来,“朕的三闺女啊!”

说着便面露凶狠,道:“难不成朕这曾孙女也是短命之相?!”

“非也,非也!”

袁天罡一脸喜色,“命格相似却绝非相同。小公主有为我大唐开疆拓土之命,他日必定扬帆起航,越过九重大海,寻得丰腴之地,为后世子孙铭记!”

“好,好!”

李渊面露喜色,立刻示意杨晓然把小公主抱过去,左看右看地,眼里含着泪,道:“这一共生了三个娃儿,唯独这女娃娃朕瞧着亲切,原是我那苦命的三闺女投身来了……”

你真是够了!

杨晓然好悬没被气疯,看着袁天罡,冷笑道:“好好的女儿家却是将军命,国君命,如此一来,岂不是有牝鸡司晨之嫌?如此不贤,有失妇德!若命当如此,当不如现在就溺毙了她,以正法典!”

杨晓然说着扑向李渊,企图夺过孩子。李渊惊地大叫,“混账!你想做什么?!”

长孙也惊地脸色发白,“家媳冷静!”

李世民嘴里冷哼了一声,道:“太子妃,你越发地聪明了。好像朕以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在朕跟前耍小聪明!怎地?你是忘了朕当年的话了么?!”

杨晓然身子猛地一颤,随即眼泪掉了下来,跪倒在李世民跟前,磕了个头,“请父亲怜悯三儿!”

说着又转过头,指着袁天罡大骂道:“你这妖人!本宫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为何三番四次地都与本宫过不去?!”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道:“袁爱卿乃是钦天监,这本就在他职责范围之内。兢兢业业终于朝廷,何错之有?!此乃天意,你不服又如何?!”

说着又笑了起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须担忧?!你不曾说,若天子给予机会,便也要参加科考么?还说凭什么女子不能为官?虽是童年胡话,却也表明了一番心意。如今你壮士未酬,老天赠予你凤凰儿,还有何不满?”

“可父亲……”

杨晓然咬牙,心里把袁天罡恨透了。

这该死的人是真得看出了天命,还是在胡说八道?就从推背图来说,似乎很多事都印证了,难道命理玄说当真存在?!

看着李渊跟提防贼人似得提防着自己,把女儿紧紧地护在怀里,那模样竟像是要与自己拼命一般。

嘴里不由苦涩,难道还真是时也命也?!

“莫多言……”

李世民微微叹息了一番,“就在几十年前,父亲还只是唐国公,那时想着得只是终于大隋。可谁知命运弄人,我李唐会取而代之呢?隋帝残暴不仁是天意!我李唐取而代之也是天意!同样地,你为太子妃是天意,三儿将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亲王也是天意!”

杨晓然呼吸一窒,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勾唇一笑,道:“传朕旨意,加封崇阳公主为固山亲王,实封七百户……”

顿了顿又道:“江山永固,这兆头可好?不过封地却是没有!”

说着就大笑了起来,“待她成年,便再封她一个征夷大将军,亲手拿来海外诸地为封地!”

“陛下不可!”

魏征虽然明白了天子的心意,可却不能纵容天子乱来。

只见这位刚直的臣子跪下磕头道:“陛下,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主年幼,且为女子,就算生有异相却可不可于天下人说。百姓蒙昧,不明其理,必然议论,毕竟牝鸡司晨于常人观俗中乃是倒行逆施之事。还望陛下三思,收回皇命,待公主成年,略有寸功再予封赏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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