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正元十年,萧曦,小名旭儿的年轻皇帝望眼欲穿,他即将大婚,明面上说是避到城外行宫,实际上是出外游山玩水的父母也该回来了。
不但如此,还有皇伯父林翊以及皇伯母姜璇同样也会回来参加他的大婚之礼。

原本,在他亲政前,他们都未离开皇宫,可不知为何,有一日舅母崔英进宫后,母亲顾念和皇伯母姜璇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恨不能日日的粘在一起。

又仿佛久别重逢的恋人,目光里只有对方,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和皇伯父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只是,小辈们却乐意在旁看笑话。

宫中年轻的皇帝望眼欲穿,几百里之外,一行车马缓缓行驶着,经过改良的马车里头垫了厚厚的垫子,感受不到一点的颠簸。

“旭儿的大婚之日快到了,你这样到时赶不上,他该多失望啊。”顾念推了推年过四十,依然俊美的不像话的萧越。

萧越正将爱妻抵在厚垫上,双手按着她的手腕,沿着的眉眼一路往下,脖颈,再到层峦叠嶂的山丘之上。

他声音含糊地道,

“一定赶得上,到时让你喝媳妇茶就是了……”

他微微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眼里露着妖异的光,薄唇红滟,

“从赶路开始,你先是小日子,后面又是水土不服,如今好不容易修养好了……念念……”

顾念羞愤,多少年过去了,这人仿佛还是新婚一般,哪怕她孩子都生了几个,媳妇茶都要喝上了,萧越经常两人独处的时候就把她往床上带。

别人都说女人越长越是如狼似虎,可面对身强体壮,需索无度的萧越,顾念只有甘拜下风,有时候看到他就要躲。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顾念推着他的胸膛,就见他放弃攻略山峰,而是继续往下更敏感的地方。

顾念继续推,苦口婆心地劝他,

“旭儿一人在京中多难啊,你和大哥都不帮他,如今他大婚了,你还拖三拖四,萧越,当时你说只是出来一段时间就回去的。”

萧越微微抬头,薄唇在她下巴上点了一下,眼睛微眯,笑着道,

“接下来行程快些,能赶在旭儿大婚前进城的,你可不许再想别的男人了。”

顾念哭笑不得,想一脚将他踹到马车下面去,“那是你儿子,可不是别的男人……”

萧越才不管这些,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脸颊,“除了我以外的男人都是别的男人……我就是这样的小气……”

说着不等顾念说话,就压着她红翻被浪,让她再也无暇去想别的野男人。

如此这般,在旭儿大婚前顾念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谁知到了宫门口,就见林翊和姜璇的车马也到了。

顾念腰膝酸软的从马车上下来,正巧见到林翊跳下马车,朝车内一揽,然后就见他怀里多了个人。

“啧啧”顾念笑嘻嘻的看着林翊怀里那个没脸见人的姑娘。

听到顾念啧啧声,姜璇埋在林翊怀里的脸终于抬起来,作势要推开他下地,谁知林翊在她唇边轻道,

“你还有力气走路吗?”

无奈,姜璇在顾念戏谑的目光中,被林翊给抱了一路。

是夜,顾念和姜璇,崔英等人吃过酒宴后,将萧越也赶走了,和旭儿坐在殿内说话。

顾念满怀欣慰的看着长成的旭儿,年轻英俊,不知迷倒了多少京中闺秀。

她喃喃道,“母亲最开始只想着你平安喜乐健康地过完一生,皇帝不好当,每天要处置那样多繁杂的事物。”

“平衡朝堂,从前你父亲在位的时候,时常是子时后才回宫安寝。”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年轻的皇帝萧曦如同幼时一样温柔地趴在顾念的膝头,微笑道,

“我自生下来,就享受了母亲不假他人之手的照顾,我生病时候你恨不得帮我抗下所有病痛,我跌倒受伤你恨不能以身替代,还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守在我的身旁,为我换汤换药。

那个时候,我其实知道很多人家的孩子并没享受过来自母亲这样殷切的关照。

母亲,我很知足了,真的。”

“现在你和父亲代替孩儿去走遍大江南北,探访民生,去边关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说到这里,旭儿眼角微红,像小时候一样,满眼濡慕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如今我在宫中感受人世间的繁华,等将来我大婚了,孩子长大了,可以扛下这江山的重担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循着你们的足迹去看江南的花红柳绿,边关的落日,或许那时,更加的壮丽无边。”

外头的黑夜,寂静无声,顾念闻言,越发的心酸,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揉了揉眼睛,说起过几日就要嫁给旭儿的那位姑娘,她曾让崔英留意过那个女孩,闻知那女儿不仅貌美,才华出众。

崔英还说最为难能可贵的就是那孩子性子活泼,很是爱笑,有林下之风,很是惹人喜爱。

顾念很高兴,女子的美貌与才华于一身,是很难得,可天下芸芸众生,如此并非不可得。

可要一个和儿子相契合的姑娘,就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事情。

虽是帝王,可她还是希望旭儿能够得一佳人,如同她和萧越一样,两心合一,天长地久。

旭儿仰着头,如同儿时一样,听着母亲的教诲。

宫门外,黑夜里,站在门外倾听许久的萧越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偏过头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不进去,而是转身下了台阶。

第二日,已经成为亲王的萧昀和萧暄盯着四个黑眼圈来见顾念。

顾念顿时心疼的拉着他们左看看,右看看,又是让黄芪他们拿了鸡蛋给他们揉,

“你们这是怎么了?”

萧昀和萧暄哪里敢说昨日父亲不知怎么了,竟然把两人捉进宫,训斥了一夜,说他们不友爱兄弟,看着哥哥累死累活,也不帮忙。

他们真的真的很冤枉,为何他们身在这样一个奇葩的家庭里。

一个两个都不想做皇帝,他们这不是上行下效,充分的体现兄弟友爱,不给兄长添任何的麻烦吗?

……

兰英从宫中和姜璇说话后,回了淮安王府,换好衣衫后,她问丫鬟,

“王爷呢?”

丫鬟答道,

“王爷今日都在内书房,说要作画。”

兰英点点头,吩咐道,

“准备些白米粥还有可口的小菜,上次我做的那个,放在食盒里,我去看看王爷。”

淮安王林灏,喜爱书画,最是风雅,如今他的画作在京中已经是一画难求。

夫妻几年,慢慢的也开始相合,他对她好,王府内院的事物一应交给她,更没有纳妾蓄婢,除了她,后院再无一个女子。

丈夫太好,王妃的位置并不好做,那么多人等着跳入王府,多少人打着机锋,但丈夫和自己是一条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人要懂得满足。

兰英提着食盒走进内书房,发现丈夫正伏案休眠,她轻轻的将食盒放在边上,轻手轻脚的整理散乱的纸张和笔墨。

她知道,再他身旁的暗格里,有一个卷轴,上头是一副仕女图,里头的人她今日才刚刚见过。

在很久以前,从许云珂的嘴里,她曾听过片言碎语,那个时候,她的心曾翻腾过,曾不甘过。

只是,当她想到自己那一场落花有请,流水无意的幻梦,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到如今,还记得林灏在得知她有孕时狂喜的模样,那一瞬间,他眼里所有的迷惘都消失了。

在她剩下长女后,丈夫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不知所措的搓搓手,不敢伸手去抱。

最终,是奶娘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着放入他的怀中,他的眼眶那瞬是微红的。

“兰英,谢谢你,以后我们有孩子了。”

他一边说女儿哪里像她,哪里像他,又说将来大了,要教导女儿习字,作画。

很多很多。

从那时开始,她终于在一个名叫姜瑜的绮丽幻梦中醒来。

背着过去的报复只会走的越来越辛苦,唯有放下,才得解脱。

她才将书案整理好,就见林灏缓缓醒来,于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醒了?我带了粥点过来,你去洗洗,我陪着你一起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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