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细一看,秦舒曼才发现那些女人要么是十八线小女星,要么就是刚出道的小嫩模。
总之,影视城附近,这种有几分姿色,怀揣着明星梦跑着小龙套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秦舒曼噙着一丝淡笑,一双清亮的眸子无波无绪地看着陆知行。

陆知行却像不认识她似的,轻轻地磕了磕指间的烟。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和安之宁,安之宁尴尬得脸都红了。

余又晏却一点都没察觉似的,吩咐大家挪位置,硬要把安之宁和秦舒曼往座位上按。

“不用了!”秦舒曼笑得很有杀伤力,“我和宁宁还要去看电影,只是进来打声招呼而已~”

说着,她拽着安之宁的手就要走。

谁知道安之宁却有些发怔地看着坐在陆知行旁边的安修杰,表情异样,眼神复杂。

安修文靠在椅子上优雅地抽着烟,含笑看着自己的妹妹,“宁宁,你来得可真不巧,赵一凌刚刚才走呢。”

“我在外面有见到他……”安之宁低声道。

安修文低笑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坐着的女人,“宁宁,你觉得是赵一凌身边的女人漂亮,还是二哥的女人漂亮?”

这些人的座位是男女错开,安修文身边那女人正好就坐在安修杰和安修文中间。

那女人闻言,不觉挺了挺腰,笑得含羞带怯。

秦舒曼听了,不觉有些讶异。

虽然知道安修文总是一副亦正亦邪,又严肃又不正经的样子,可是他竟然问自己的妹妹这种问题……

额,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打算和赵一凌订婚的吗?!

安之宁抿着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二哥的提问,有些无措的样子。

“够了!”一直冷冷默默的安修杰突然沉沉开口,“你们还有完没完?!”

秦舒曼不知道安修杰为何突然发怒,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紧拧的浓眉。

下一秒,手上就传来一股重重的力道。

安之宁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很紧很紧,似乎要将她的手掐断。

秦舒曼转头看了安之宁一眼,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秦舒曼会意,不悦地瞪了安修杰一眼,“你们慢慢喝,我们先走了!”

目送着两个女孩子离开,安修文才又低笑了一声,“我说宁宁也真是的,只不过和她开个玩笑而已,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这孩子,从小就这么爱哭!”

说完转头看了安修杰一眼,“大哥,你说是不是哥?”

安修杰眸底是隐忍的怒意,“说好了是要替小汐接风洗尘的,你看你们,把好好的一顿饭搞成什么样子?!”

陆知行听了,低笑了一声,耸耸肩,“这个‘你们’可不包括我。”

余又晏闻言,忍不住转头瞪陆知行。

安修杰冷着脸对身边的女人说,“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你们陪了。”

那女人有些为难地看着安修杰,然后又看余又晏。

安修杰冷笑,“放心吧,钱不会少给你们的。余先生可不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

那女人听了,这才粲然一笑,起身离开了。

一桌子的女人都跟着陆续离开,除了颜汐,也就是朵汐。

那些女人走后,颜汐绷了许久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神态也轻松自然了。

昨天晚上她只是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并不严重,包扎一下就好了。

除了左手手腕上包着纱布,不能拿重物外,与平时无二。

安修杰开口道歉,“不好意思,他们胡闹,让你不自在了。”

“怎么会呢?大家都是朋友~”颜汐笑得温柔甜美。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是颜家人人宠爱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自贬身价和那些女人坐在一起?!

刚刚她是和陆知行一起进门的。

进门一看到那些女人,她的心情当即就不好了。

然而,想想昨天晚上自己喝醉了,麻烦了他们一个晚上,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再说了,虽然她和陆知行、余又晏是一起长大的,彼此可以毫无顾忌地吵架,吵完架后过几天也就好了。

可是和安家那两兄弟还没熟到那样的地步,她自然不敢不顾面子甩脸出去。

终于,看到安修杰把那些女人撵走,颜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秦舒曼拉着安之宁的手离开了得月楼,安之宁走得很快,脚步凌乱。

下台阶的时候,她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

秦舒曼伸手扶住了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在包间里,秦舒曼已经看出安之宁和安修杰、安修文之间诡异的气氛。

然而却又像雾里看花,不明白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得月楼就在时代广场附近,两人便走路过去。

到了电影院,秦舒曼去买电影票,安之宁坐在旁边等。

买完电影票回来,安之宁依然一副混沌恍惚的样子。

秦舒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和你哥……”

话还没说完,安之宁吓了一跳似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闪过复杂的情愫。

似乎是害怕,或者是……痛苦?

秦舒曼抿了唇,终于什么都没说。

安之宁苦笑了一下,紧紧地攥着手,“你也看出来了吗?”

秦舒曼点头,“你和你哥哥们关系不好,是吗?难不成你是……私生女?”

安之宁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不再是苦笑,而是愉悦的笑声。

笑完后,她才低声道,“其实,我是安家从孤儿院里领养的。”

这下换到秦舒曼怔住了,原来如此。

难怪刚刚给她打电话,她说“在家里不方便接电话”;难怪她不喜欢回家,而选择住宿舍;难怪这么多年来,她从不向同学们透露自己的身份。

甚至,为了报答安家的养育之恩,她说她愿意牺牲自己,和赵一凌订婚……

看到秦舒曼不无惊讶的样子,安之宁缓缓地笑了一下,神色很淡,声音也很淡。

“安家原本也有个女儿,只不过那个女孩子十三岁那年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妈妈很伤心,为了让妈妈开心点,爷爷和爸爸决定领养一个女孩。”

“我来到安家的时候,也是十三岁,就连这个名字,也是那个女孩的……她的衣服、她的房间、她的芭比娃娃,都留给了我。我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那个女孩的替代品。”

安之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飘渺,有些哀伤,不过她很快挤出一丝微笑来。

“当然了,其实爸爸妈妈都很疼我,哥哥们也对我很好。可是……每次躺在那张漂亮的公主床上,我就会莫名地难过。”

“我总觉得那房间里有那个女孩的影子,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梦到她,梦到她在哭……她哭着控诉我,说我抢走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我告诉她,我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爸爸妈妈和哥哥们,最爱的还是她……渐渐地,我就真的这样觉得了。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湿润起来,蜷缩着手指,一下一下扯着自己的衣襟。

不知不觉,秦舒曼也被她的愁绪感染,心头笼上一片乌云。

虽然平时看起来伶牙俐齿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安之宁的手。

自小寄人篱下,所以她明白安之宁的感受。

痛苦,孤独,喜欢胡思乱想,有时候还会钻牛角尖。

然而,安之宁和她不一样。

她不甘心一个人孤零零地承担所有痛苦,于是化痛苦为戾气,把自己武装成刺猬,竖着刺对外,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到秦家那些人身上。

而安之宁那么善良。

因为善良,她才时时刻刻记挂着安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为安家“做贡献”。

安之宁已经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轻笑,“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舒曼也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送她个大白眼,又是那个大大咧咧的秦舒曼,“哼,竟然瞒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安之宁笑着靠了过来,“好了,别生气,是我错了,看完电影我请你吃烧烤,好不好?”

“一顿烧烤就想搞定我?门都没有!至少得请五顿!”

“好,五顿就五顿。”

然而,看完电影后自然没去吃烧烤,因为秦舒曼是从来不吃夜宵的。

开车送安之宁回学校后,秦舒曼才回君悦山庄。

一路上,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

方才在得月楼看到的那一幕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而朵汐那张娇艳明丽的脸庞,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心情莫名有些难受。

看样子,陆知行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去和那小花旦大战三百回合了。

回去后她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大的别墅,到处空荡荡的,想想就觉得冷清。

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并没有来自陆知行的未接来电,陌生电话倒是有几个。

不用说,又是卓阳打来的。

那优等生被她拉进黑名单后,还时不时会用陌生号码打进来。

她气呼呼地把手机扔进手袋,然后踩下油门。

车子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飞穿梭旋绕,一路上没有车,畅通无阻,开得很爽。

秦舒曼憋在心里的那口郁气渐渐消失了些。

把车子开进车库停好,走到庭院的时候,她发现庭院里多了一辆车。

暗红色的奔驰,停在陆知行的幻影旁边。

客厅里亮着灯,看样子陆知行已经回来了,而且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秦舒曼紧紧攥着手里的钥匙,微微眯眸,冷笑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往车库去。

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里原本就是陆知行的后宫根据地,又不是她的专属鸟笼,陆知行要带哪只狐狸精回来就带哪只狐狸精回来,不关她的事。

难道金主爸爸要带个女人回来,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相反,碰到这种情形,她应该识趣地离开,乖乖滚回自己的公寓才对。

可是踏马的,这老家伙好歹说一声嘛!

靠,害得她多跑一趟!这里离市区很远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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