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浅本是敛了心神,收起松懈,准备做殊死一搏,她想着神息之地她都杀得出来,不信这座王宫她走不出去。
但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就在她全神贯注着要拼命到底时,那九人却互相对视一眼,无声离开。没有人出来解释,为什么他们突然就撤离,也没有人给个声音,告诉方觉浅这场盛宴怕是要让她扫兴而归了,只余满室的风与雪,侧耳而过的风声轻呼,宁和安静得不得像话,温柔恬适得不像话,院子里

不再有冰冷杀机,只有一地的冷月如银霜,美似倾水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一般往宫外冲出去。

但还好,还好,抉月剑雪他们都在这里,没有因她而做什么傻事。

抉月接住急奔而来的方觉浅,握紧她衣角,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你没事吧?没事吧?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别担心,但你们……”

方觉浅更不解了,如果不是抉月做了什么阻止了神殿,那会是什么变故,阻止了神殿?

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人,扑着跪在地,惨白如纸的脸上满是惊恐,绝望,:“方姑娘,快去救花姑娘!”

方觉浅的脑海内,“嗡”地一声炸响。

走进神殿之前,花漫时拿出随身携带精致秀美的小铜镜,仔仔细细地照了发间别着的一对细月别枝钗子,这对钗呢,还是以前在北境的时候,她拖着方觉浅出门逛街,方觉浅给她挑中的。

她说自己总是穿得花枝招展胡里花哨的,正好这对钗子简单典雅,压一压自己满身的艳丽。

才不呢,年纪轻轻的姑娘当然要可着劲儿地造作和争艳,撒着泼儿的刁蛮和矫情才是呀,哪儿像她成日像个老婆婆似的死气沉沉?

不过,既然她难得替自己挑东西,那也就勉为其难地喜欢着吧。

她扶好了钗子,满意地笑了笑,收起了精致秀美小铜镜,抬眼望了望这琼楼玉宇飞檐卷翘的神殿,妩媚又风情地,扭着腰肢,扭进了大门。

守在门口的神卫就喝止她呀,哪儿来的烟花女子也敢轻易踏足神殿圣地!

花漫时媚眼儿如丝,轻轻一扫,嗔怪地瞧着神卫小哥,风情万种,“叫于海和徐世钦出来。”

这是什么名字?

神殿中有这么两个人吗?不曾听说啊。

神卫便冷笑:“疯言疯语的疯婆子,赶紧走!”

花漫时万种风情地笑渐染冷意,连如丝的媚眼儿都变得凛厉含霜:“把这两个名字传给你们神使听,误了我的事,我保你尸骨无存,不得好死。”

于海和徐世钦这两个名字,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陌生的,甚至于虚谷神使和若愚神使二人来讲,都充满了生疏之感。

谁叫已无人唤他们这俗家名字,足足几十年了。于海是于若愚,他在神殿中的这名字与鲁拙成一般,都是神枢替他们取的,徐世钦嘛,自然是虚谷,当年的虚谷倒是有一番好愿景的,希望他自己能虚怀若谷,大庇天下,结果嘛……唔,不尽如人意,但也

并非完全不如人意。

当他们听到神殿门口有人能唤出他们的原名时,大为震惊,震惊到紧张等待宫里消息的心思都转移过来了,他们在想,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仅神枢尔。

莫非,神枢归来了?

为什么归来?

几十年不现身,却在这个节骨眼归来,难道是为方觉浅而来?

等到他们请进了花漫时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们都识得,这是以前跟在王轻侯身后的随身侍女,至少可以确定,不是神枢归来。

花漫时迈入神殿议事厅时,动作自然从容,未有半点紧张,看着虚谷与于若愚的眼神也充满了逗趣和嘲弄。

“不知花姑娘是何人,有何事,为何对我等旧时名讳如此清楚,是从何处听来?”于若愚更在意今晚对方觉浅的行动,所以问花漫时的问题也问得直切要害,不作虚伪迂回那一套。

但花漫时却好像成心要跟他过不去,偏偏要慢腾腾地说,急死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她看了看这厅中的九把高椅,八张是神使的,神殿真是可怜得很,威风堂堂的八大神使如今竟然凋零得只剩下三位,实在是令人唏嘘。

“听说你们要杀阿浅,哦,就是你们的觉浅神使。”花漫时回头看着两人,神色淡淡,不急不慢。

“这乃神殿之事,与外人无关,花姑娘,我等今日有要事在身,你若再这般毫无意义地耗费时间,莫怨我等将你囚来,日后再审。”就连虚谷都皱起眉头来,颇是不痛快。

“急什么呀,以阿浅的武功,就算神殿派出九死徒,也得打上好一会儿呢,不急的。”花漫时偏头一笑,细月别枝钗上的流苏轻轻一晃。

虚谷与于若愚闻言变色!

“你是何人,竟知九死徒!”九死徒是神殿绝密,那是神殿最后的底牌,确保神殿若真遭遇不可逆转的灾难,他们可以保护神殿中最重要的人活着并且离开,他们是自小就训练的死士,并佐以药物,宛如行走的人间凶器,这次若非是

为了对方觉浅,他们也不会把这九人拿出来,做殊死一搏。

这本是只有神殿中寥寥数人才知道的绝密之事。

花漫时一个外人如何晓得!“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我还知道,第八神使,亡神殿者,你们就是因为这个要杀她的嘛。”花漫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还比如我知道,这事儿你是想着瞒天过海,骗着神枢,免得日后神枢某日归来找你

们麻烦。”

“你……你到底是谁!”直觉告诉于若愚,花漫时,极不简单,绝不简简单单只是个王轻侯的下人那样,她似对神殿的一切了若指掌。

“啊对了,好像说了半天,我还没有真正的自我介绍呢。”

花漫时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然后……

径直走了第八把神使高椅上,从容地坐下。“第八神使,正是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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