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剑气,其中所蕴含的气势,犹如太古洪荒,开天辟地之时的无尽凶威,煌煌明明,似乎单是肉眼目光投射过去,都会被那剑气所斩断一般。一时之间,连那星辰飞梭身前大口之中,那巨大的光球,也变得毫无威胁,如同小孩子手中拍打玩弄的皮球一般。
面对那一道剑气,那星辰飞梭全身一震,所有的星辰铁甲兽,齐齐发出一声咆哮,响彻了整个虚空,随后那光球骤然开始了旋转,片刻之间,便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光柱,向着顾龟灵与左京子所在的天空,轰了过来。那光柱又似是光线,又似是实体,周围环绕着无数旋涡,将所经路途之上的空间,都压得扭曲开裂。

左京子不屑大笑道:“区区魔贯光杀炮,何足道哉!”而就在同一瞬间,那一道剑气,也自虚空裂隙之中飞出,迎上了那一道光柱。那光柱的威势,如山如海,但就在与那股剑气碰撞之时,却骤然一暗,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碰撞,也没有什么摧枯拉朽的爆炸,便仿佛一道水柱一般,被那一道剑气斩成了两半。

而被斩开之后的光柱,也并未分成两段,继续轰击向前,而是在仅仅数里之远的距离,便逐渐变得黯淡下去,随即消失于无形。而那剑气,却没有受到半点阻拦,依旧继续飞向前方,迎着那魔贯光杀炮的光柱,斩向星辰飞梭的大口,那光球之中,就像是利刃穿过水流,却不会被水流有丝毫阻拦一般。

那无数星辰铁甲兽,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道剑气之中,那凶残到毁天灭地的暴威,开始了些微骚动,像是要分离开来一般,但那剑气的速度,却实在快到了极致。星辰飞梭不过是刚刚开始摇晃,便已经被那剑气,欺到了面前。那口中的巨大光球,尚未完全化作魔贯光杀炮轰出,却被一剑,斩成了两半。

那光球被斩成了两半,却令顾龟灵意外的,并未爆炸开来,反倒是骤然一个收缩,随后向着中心塌陷下去。顾龟灵依托在剑气之上,只感到周遭的广阔空间,突然受到了中心之处,某一个点内的狂暴引力,一切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向着那个极小极细微的点拖引过去。那数万头星辰铁甲兽,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姿态,自那星辰飞梭上脱离开来,向着外方飞去。但他们飞行的速度,虽然迅捷无比,却依旧抵挡不住,那空间塌陷的引力,飞得虽快,但被拖引回去的速度,却更是快了十倍不止。

自更遥远的数百万里之遥望去,便是那一方空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旋涡。在那旋涡之中,便是无尽的狂暴、混沌,搅动起整个虚空,塌陷,沸腾,最终湮没于一点之中。而在这一片旋涡之中,再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存活,除了那一道剑气,以及依托于剑气之上,顾龟灵的意识而已。

顾龟灵此时,只听见神识之中,左京子的声音响起:“你记住了,剑之一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凡所见,皆可斩!”

见识到这等力量近乎开天辟地的手段,顾龟灵已然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方才看似强横无匹的数万星辰铁甲兽,竟然就这般一击尽灭。而这左京子的实力,又该高到了何等地步,简直是他便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了。

一个恍惚之间,顾龟灵的神识,已经自那虚空之中被抽回,重新回到了那宫殿之中,再一活动,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肉身之上。而那白衣少年左京子,依旧坐在那椅背高耸入云的椅子之上,面含微笑地望着他,右手也依旧握着那一柄天皇剑,不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寸移动过,就连表情也不显出半分疲累,仿佛刚才,斩杀那数万星辰铁甲兽,不过是手掌轻轻拂一拂,自衣衫之上,拂去一只小虫一般。

而顾龟灵此时才想起,这左京子,还只不过是一个囚犯,全身都被锁在这椅子之上,不能移动分毫。甚至那一柄天皇剑,更是自始至终,都始终有半截插在地面之上,未曾拔出过一寸。

顿时顾龟灵心中,却只觉得七凰界的一切,在这等亘古大能面前,似乎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什么入窍,凝煞,炼罡,丹成,与小孩子尿尿和泥巴,又有什么区别?一股荒谬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左京子似乎无论顾龟灵心中想着何事,都能立刻感应到一般,微微一笑道:“七凰界如今破败,天地灵气,已然所剩无几,自然是无甚可造之材。然而你今日有缘与我见面,能得了我天皇剑之中所蕴藏的无限剑意,则未来成就,尚未可期。若是悟性与苦功足够,又能再得机缘,便是日后有我这般修为,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且记住,剑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凡所见,即可斩!”

顾龟灵连忙向着左京子,行了一个大礼。他在这天宫之中,所获的受益,只怕比此前在阴河之中,吞噬阴兵,又或是方才于虚空之中,斩杀域外天魔,还要多出了数十上百倍。虽然未必现下立刻,就能从中提升实力,但对他未来的剑道修炼,却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处。更甚者,是顾龟灵凝神内视,竟然发现自己体内,一颗金丹,正在盘旋不休。

左京子笑道:“你这肉身,被我拿来借用,做了一回炉鼎,也自有好处,这也是我方才,曾对你言明过的。这颗金丹,虽是借了我手而成,却是真真切切以你这肉身的法力自行凝聚的,与那些假丹之流,不可同日而语。”听得顾龟灵,又是一阵大喜。

左京子笑叹道:“那金刚王咒的咒灵精魄,我已取得。你在此,也没什么用了,这便离了这囚笼吧。记住了,对别人时,不得提起我的道号。”说完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顾龟灵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人已离了方才那大殿,重新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方才他身在天宫大殿之中,纵使神识也曾寄托在剑气之上,与那星辰飞梭绞杀,但却终究不是亲身经历。现下连同肉身一起,转移出了那天宫,这才真切感受到,周遭的空间崩塌,传来的巨大波动。那一剑击破的星辰飞梭,所留下的旋涡,尽管已经渐渐开始消退,但余波却依旧强大到恐怖,若不是左京子将他送出的位置,离那天宫与旋涡,相隔已经数百万里,但散乱的剑气与崩溃的虚空,仍旧不时自身边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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