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逼问的话,把白训庭噎得无话可说。
他垂下头,似是愧疚,又似是在思量着,该如何说服唐安宁。

其实根本不用猜,唐安宁也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甚至付出一切代价,要帮于思蓓脱罪。

他们对自己这段半路兄妹情的态度,都是畸形的。

唐安宁不想,也不可能陪着他们疯。

她是个正常人,还想好好地保住这条小命,长命百岁呢!

当即,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见状,白训庭顿时紧张了。

他虽口口声声说,不强求唐安宁原谅于思蓓,却绝对做不到坐视不理。

“安宁,你先等等,等我把话说完了,如果你还觉得不能原谅小蓓,那你就报警吧,我绝不拦你!”

他的脸上,有着一抹豁出去般的决绝。

唐安宁拿着手机,想了下,这才点头:“那好,你说吧。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她手机屏幕上,已经敲下了110这三个数字,只要按下绿色的通话键,就可以叫警察来介入这次的事。

给他说服自己的机会,却并不认为,白训庭能靠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改变主意。

所以唐安宁话虽这么说,但手机一直握在手里,还保持着即将通话的姿势。

白训庭这个时候,却忽然变沉默了。

他原本清亮的眸子,也在这瞬间,多了抹沉痛的黯然。

似是经历了一番剧烈的挣扎,好半晌,才沉声说道:“小蓓这么做,其实都是因为我,她怕你会把我抢走。”

唐安宁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于思蓓痴痴地爱恋着白训庭,这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而且这姑娘的占有欲极强,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不许任何异性靠近白训庭。

她这种心态叫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要挡不住的,就把对方灭了,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太恐怖,太危险了!

“她对我这么依赖,这么怕失去我,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唐安宁在心中默默点头。

当然了,你曾救过她,将她从悲惨命运的泥沼中救出来,就像是传说中,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她不依赖你,要真失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这并不是于思蓓,可以肆意毁灭他人性命的理由。

“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救了她吗?”

“……”

唐安宁依然没有作任何回应。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不外乎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被人欺负,白训庭又那么乐于助人,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切顺理成章,又平淡无奇。

试问,谁一生中,没被人欺负过?

没遭遇过不公平的对待?

要是人人都像于思蓓这样,那都不用活了。

“她……的养父想侵犯她,穿着一只拖鞋,就从那个家逃出来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八,特别地冷。她却只穿着一件被撕破的单衣,连长裤都没有穿,光着一只脚,惊慌失恐地缩在街头巷角……”

被养父侵犯……

这有些出乎了唐安宁的意料之外。

之前白训庭有提过,于思蓓的领养家庭对她不好,却没往这方面想。

“当年,她才十五岁……”

白训庭声音沙哑,语气沉痛。

十五岁……

唐安宁不禁回想着自己的十五岁,正在上高中,虽然要经常承受刘玉雯的白眼,唐芷芊的刁难和欺负,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

至少跟于思蓓的遭遇相比,伤害微之甚微。

而且,她还有待她如亲孙女的唐宏海。

忽然之间,她对那个女人,竟有些恨不起来。

算一算,妹妹带子也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神秘人给带走的。

她会不会,遇到同样的遭遇?

又有没有一个人,像白训庭一样,如同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出手救她?

唐安宁陷入了沉默中。

而白训庭,也还在过往的回忆中,接着说道:“我虽然把她从那个家庭里解救出来,但从那以后,小蓓就害怕陌生人,尤其怕所有的男人。她也很依赖我,只要我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就会变得十分恐慌,毫无安全感……”

所以,这就是你把她带在身边,像亲妹妹般爱护照顾的原因?

唐安宁抬头望着这个年轻,清俊的男子,他的悲伤,疼惜,愤怒的眼神,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感同深受。

白训庭,是真的在倾心帮助,照顾于思蓓。

她忽然为自己之前,对于思蓓的“斤斤计较”,感到羞耻。

没错,于思蓓确实既可怜又可恨,做事也很过分,甚至毫无道德。

但换个立场,白训庭就是她的一切,无论物质生活还是精神支撑,夺走那个男人,等于是夺走了她生存的基础。

“你爱她吗?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唐安宁突然出声,语气郑重又认真。

她还是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任何情爱的想法,却能做到比亲人还要尽心尽力。

“我们之间不可能!我只当她是妹妹,只能当她的哥哥!”

白训庭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语气那么地坚决,肯定。

可唐安宁却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话里话外,也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

“那你知道,她爱你吗?”

“不!绝对不可能!她只是因为没有朋友,太内向了,所以才会这么依赖我,那么怕我离开她!”

“白训庭,你觉得这些话,能说服你自己吗?”

唐安宁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十分冷静。

她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白训庭明知道,于思蓓爱上了自己,却仍不肯面对。

于思蓓不愿面对,还情由可原,因为她大概也清楚知道,对方并不爱自己,两人之间几乎不可能。

但白训庭又在逃避什么?

“安宁,这些事都不重要。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可怜可怜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男人的语气,近乎哀求。

唐安宁不禁皱眉,看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不,白训庭,你错了,这件事很重要。不管你承不承认,于思蓓她爱你,而且是非常非常地爱你!”

白训庭眸瞳狠狠一缩,薄唇紧紧抿着,这次却没有再反驳她。

他果然,什么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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