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宁也意识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不太好。
周围都是秦淮明不熟悉的人,又是全新地环境,自己再走开的话,对于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人来说,会产生极度的不安全感。

刚才是她太心急了,一时忘了他的特殊情况。

唐安宁连忙又回身,反握住秦淮明的手,轻声安慰道:“淮明哥哥,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旁的顾北清,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把拽住唐安宁的手,往身上拉的同时,抬脚踹向秦淮明的轮椅。

嘭!

“啊!”

一阵重物倒地,及女人们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唐安宁猝不及防被迫扑向男人,听到身后动静猛然回头,顿时目眦欲裂。

“淮明哥哥!”

她大叫一声,用力甩着顾北清的手,奈何对方抓死得太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秦淮明狼狈地躺倒在地上,却无暇顾及自己的难堪,怒目瞪视着钳制着唐安宁顾北清。

他以手撑地,拼命地想要自己爬起来。

但残酷的是,他是个下半身残废的人,腰身以下毫无知觉,无法动弹,又怎么可能爬得起来!

这些无畏的,和拼了命的挣扎努力,在别人看起来,却是图劳得可笑。

有人甚至,掩饰不住嗤笑出声。

那轻微,佻弄的声音,听在唐安宁的耳朵里,却像根针般,直扎进心窝里。

她看着周围袖手旁观的人们,一个个眼底的轻蔑和嘲弄神色,被深深地激怒了。

“顾北清,你放不放手!”

唐安宁回头,杏眼血红地瞪着顾北清。

男人却也狠狠地瞪着她,眸色暴厉,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钳着她的手,亦加大了劲力,几乎要把她的手骨捏断。

唐安宁气愤至及,胸脯随着呼吸强烈地起伏着。

她霍地低头,朝男人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

“嘶——”

周围响起一阵惊惧的抽气声。

“哼……”

她咬得很重,令顾北清忍不住闷哼一声,心头的火气更大了。

“唐安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咬着牙,任由手臂上的痛楚越来越重,五指仍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的皓腕,怎么也不肯放手。

一抹甜腥的气味,渐渐在唐安宁的唇腔里蔓延,越来越浓重。

她微微一怔,大脑终于有些清醒,松开了口。

只见男人纯白的衣袖上,已经染上一圈腥红的血印,齿痕清晰。

唐安宁脸色一白,抬眼飞快地看了男人一眼,扭过头去,倔强反驳道:“是你先惹我的!”

顾北清缓缓收回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低头贴向她的耳朵,钢牙咬得咯咯响:“当初是谁,自己送上门的!唐安宁,你既然做了小爷的女人,就别想再勾三搭四!”

随着他话音落下,男人猛地松开,将她甩在地上。

唐安宁一时控制不住,跌坐在地上。

顾北清刚才说话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周围的人只见他十分暴怒地,把唐安宁拽倒在地,只当是这位大少爷的厌女症又发作了,纷纷往后退去。

只人秦淮明,努力地往她爬来。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她,维护她。

唐安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故意不去理会顾北清那如刀子般,要杀人的目光。

爬起来,上前扶住秦淮明,急切问道:“淮明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去看医生?”

秦淮明摇了摇头,捧起她的手,只见手腕处白皙的肌肤上,此刻多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红。

不禁心疼说道:“小宁,不疼。”

唐安宁摇了摇头,强笑道:“嗯,我不疼。走吧,淮明哥哥,我送你回家。”

今晚的宴会,她已经不想再参加了。

哪怕多呆一秒,都觉得会窒息。

她把轮椅推过来,扶着秦淮明坐上去,然后推着他缓缓往大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顾北清一眼。

顾北清也没有叫住她,一张俊脸阴郁冷沉,浑身散发着残佞暴厉的气息。

嘭!

终于,在唐安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旁边的桌椅成了代罪羔羊,纷纷被踹倒在地,成了一堆残肢断臂的废料。

至此,原本一场欢庆的宴会,最终在低气压的氛围下,狼狈收场。

有人忧愁,有人喜。

忧愁的,自然是唐安宁。

得罪了顾北清,不仅她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明安工作室的生存,也堪忧。

而喜的,就有不少人了。

头一个高兴的,就是顾锦行,几乎能够确定,顾北清的厌女症已经好了。

都能正常参加宴会,而不需要刻意让嘉宾回避,这不是好了是什么?

另一个则是因为被调离原岗位,没能参加宴会的白紫嫣,得知唐安宁惹怒了顾北清,是又妒又喜。

妒她有胆量,有那个资本,敢招惹顾北清。

喜的是,两人关系闹这么僵,不正是她促进感情的机会吗?

当然,还有那个心思灵敏的人,一眼看出顾北清和唐安宁是在相爱相杀。

或者说,不算相爱相杀,因为起底唐安宁后,发现此女不仅毫无身份地位,还与秦淮明有婚约。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宴会中,她那么维护秦淮明了。

但看顾北清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出现在宴会里,不正好验证了,他厌女症已经痊愈的会议了吗。

不管他对唐安宁到底是什么心思,那个女的绝对进不了顾家门,那么,她们,就有机会了。

一场被搞砸的庆贺宴会,像是一颗石头,投进了一潭平静的湖水。

阵阵涟漪看似柔和渐平,可那颗石头,已经实实在在地,落到湖底,成了众人觊觎的目标。

今晚之后,顾北清过了一段以前从未有过,混乱,烦躁,甚至恼火的日子。

当然,这是后话。

唐安宁亲自送秦淮明回家,一路上气氛十分沉静。

她不想说话,脑子很乱,总是不断闪现出,顾北清阴沉愠怒的脸。

刚才咬他那么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以那个恶霸的脾性,止不定会怎么惩罚她呢。

而她,却已经没有半点资本,供他压榨了。

秦淮明回国后,依然住在秦家别墅后面的小院子。

院子旁边有个侧门,回去无须经过别墅正门,这样正好,唐安宁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见到秦立平和秦时宜。

唐安宁亲自扶着秦淮明进屋,离开时,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男人轻缓的声音:“小宁,别走。”

她身形一滞,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他这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他说别走,不是像以前那样,说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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