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当初我就在那里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扎西拉姆·多多《见与不见》

医生知道温馨醒来了,让她重新躺在床上给她解开绷带,检查伤势。伤口基本愈合,完全可以自行行动,家属可以选择让其回家疗养,半个月或者一个月须得到医院复查,这期间,病人不能再受到猛烈撞击,尽量不要狂跑和坐易颠簸的车。总之,一定要静养。

这天下午,温馨刚才太多高兴,身体有所疲惫,打了一剂药,又沉沉睡去。温馨的妈妈打算明ri将温馨接到家里,方便照顾。所以她万分感谢了秋静和郭菲,这些天来,要不是她俩的帮助,她和温馨的爸爸非得忙得多焦头烂额不可。

秋静和郭菲不便打扰她们一家人,打算这天就离开。温馨的妈妈本想留她们一晚,但一想明ri就要启程回家,不好再麻烦这俩姑娘,二想再让俩姑娘住在医院颇为不合适,所以提着一大包的礼品送她们来到医院附近的公交车站。

温馨妈妈看着柳臻一脸颓废,知道他为自己的女儿心伤不已,柔声说:“孩子,伯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和馨馨可能真是有缘无份。她以前为了你,死去活来,现在,她失忆了,也解脱了,你要是为了她好,能不能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开始另一个生活,而你,是个好人,你不必再敷衍馨馨,可以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她指了指柳臻的心口,说,“或者说,去追求你内心真真正正爱的那个女孩。”

柳臻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夕洁,的确,温馨的存在不过是自己华丽丽的美梦,而自己最深爱的那个人仍是林夕洁,尽管她名花有主,尽管她现在或许是在别人的怀抱里享受恋爱的滋味,但自己还是爱她的,至少现在是。

温馨的妈妈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会慢慢懂的。秋静拉了拉柳臻,说:“车来了,我们走。”

柳臻点点头,对温馨的妈妈说:“再见,伯母。”

温馨的妈妈微笑说:“还是不再见的好!祝你们一路顺风!”

柳臻跟着秋静和郭菲上了车,车在拥挤的路上踟蹰行走,他透过窗户,远远看到温馨的妈妈回到了医院,咬了咬牙,对秋静和郭菲,说:“你们先走,我等到明天再走!”说完,招呼司机停车,秋静和郭菲正想阻止他,他就已经跳了下去,朝着医院奔去。

柳臻来到温馨病房的窗户前,见温馨还在如婴儿似的入睡,温婉坐在床边削着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盘子上。温馨的爸妈正在房门前和医生说着话,好像在谈论着温馨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柳臻轻声叫了声温婉,温婉听到声音,悄悄地来到窗前,好奇地问:“你怎么还没走啊?”

柳臻说:“我想见你妹妹最后一面。”

温婉叹口气说:“但你知道,我妹妹不一定想见你啊。”

“我知道,我只是想送送你妹妹,就算远远地目送她离开我也愿意。”

“那好,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你八点来这儿应该不晚。”温婉再三提醒,说,“但是千万不要让我爸妈看到你,他们可正巴望着你和我妹妹没关系呢。”

“好,谢谢你!”柳臻说。

说话间,门口响了下来,只听温馨的妈妈高喊一声:“婉婉,你站在窗户那干啥呢!?”

“那个……妈,你看这荷花开得多好看,我真希望我们家那水缸里也能种上荷花。”温婉回头对她妈妈嫣然一笑,她妈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回答了她几句,待到温婉张望窗外的时,柳臻已经不见踪影了。

晚上,柳臻来到网,打算在里面熬过一夜。真巧在网里遇到了高四的同学猥琐仔,刚要呼喊他的真名,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好“嗨”了一声。猥琐仔知道这个柳臻,高四那年居然到了倾国倾城的温馨,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的男生。

“高考都过去一个星期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柳臻好奇地询问。

猥琐仔说:“当然是这些天都在玩游戏啦,你不知道这游戏多劲爆,data万岁!”

柳臻无心和他讨论游戏,开始搜些美国大片对付这一晚上。猥琐仔见他挑了半天也没有选中一个,说:“唉唉唉唉,我推荐你一个电影,包你一生受用无穷。”说着,强行拖过键盘,麻利地在上面打了一行字:3d肉*蒲*团。

柳臻起了厌恶之心,但实在却之不恭,勉为其难(其实有七分是出于好奇)看了下去,可惜,电影是粤语版,听起来极其不爽,而且又没有中文字幕,不时地在动作剧情出现的时候,才出了一两行字幕,要么是:“啊~~~~~~”,要么是:“雅蠛蝶……”

看到最后,柳臻困得不行,爬在键盘上睡了起来。深夜的时候,冷气呼呼吹着,他不时地冻醒过来,又无聊地搜了一部电影,但没看到一半,他又缩着身子,睡了起来。无论怎么样,他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极其难受。可一想到明早就要见到温馨,他觉得这点苦都不算什么,就像当初,他到f市,去的时候挤了一路的火车,来的时候吹了半路的冷气,辛辛苦苦只为了见林夕洁一面,也从来没有说自己后悔过。

第二天,阳光早早地爬到窗户口,照在温馨身上。

温馨伸伸懒腰,觉得这一觉睡得jing神饱满,再舒服不过了。她妈妈见她醒了,出去买了早餐,温馨边慢慢吃着早餐边翻开自己的手机。她爸妈和温婉吃完了早饭,开始收拾行李。温馨见状,问道:“爸妈,我们这就要走啦。”

她妈妈回道:“是啊,我们回家啦,是不是想家啦?”

“嗯!”温馨笑着点头,又问:“我那两个朋友呢?”

“我怕她们家人担心,让她们在昨天下午的时候走了。”

“啊!”温馨遗憾道,“我还没有请她们吃顿饭庆祝庆祝呢。”

“急什么啊,再过几天成绩就出来了,那时候再庆祝可就是双喜临门啊。”

温婉这时走到她的跟前,递给她一张纸,说:“这是我刚才从你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

温馨打开一看,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但这字迹的确是自己的,一点没错。她狐疑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她姐姐。她姐姐自然不知道,耸了耸肩,又继续收拾行李,听着她妈妈唠叨着医院药费如何如何的贵。

这时,窗户边响起一阵sāo动,墙边的树枝摇摆起来。温馨站起身来,只见一个人影跑开了,但还是看得出这人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她连忙拿着纸和手机冲了出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震动着早晨的柔光。

这让她妈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个男生还留在这儿,正要追过去一探究竟,温婉拦住了她,说:“妈,让他们单独呆一会。”

温馨追了出去,跑了几百米终于见到那个人,再也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喘起气来。“柳臻?你是吗?”

柳臻真想这么一走了之,但还是抵不过她的呼喊声。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

多么希望,这一回头,换来的是她热情的拥抱。

温馨又深吸几口气,走到他的跟前,说:“对不起,昨天我真不是有意打的你。还疼吗?”

这么久了,早就不疼了,疼的是心。

他摇了摇头,说:“不疼。”

温馨微微一笑,问道:“我是不是以前认识你?”

“为什么这么问?”柳臻试探着反问,也许她还留着他们之间那么一点点的记忆。

温馨掏出手机,说:“我的手机里面有一张我和你的合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了。”

她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了一看。照片上的她笑得还是那么甜,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那时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更何况是简单的静态照片。

柳臻苦笑了一声,编织出一个谎言,说:“我是秋静高三时的好朋友,咱俩还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见面时照的,那时你和谁都玩得很好,记不起我也是正常的,你甭放在心上。”

温馨释怀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伸出手来,说,“既然你是秋静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咱们或许还能做个朋友。”

柳臻和她握了握手,不敢得罪她,很快就放开了。只见她又拿出一张纸,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抄了一首诗在上面,是送给你的,不过这纸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忘记了给你,很抱歉啊。我猜,可能是某个喜欢你的女孩让我帮忙写的,你或许能猜出是谁。物归原主。”说完,将那张纸递给柳臻。

“谢谢。”柳臻接过了纸。

他打开纸张,只见纸上的字迹和温馨的一般无二,随意漂亮,清丽高雅,就如她本人一样。上面写的是一首这一年最为流行的小诗《见与不见》。诗的前后没有署名,只最后一行写了一句“赠最爱的人柳臻”。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变得cháo湿起来,虽然温馨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但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温馨,就没有别人了。他对折了一下纸,又对温馨说:“谢谢!”这个谢谢不是刚才的客套,是由衷地感谢温馨曾经对自己的一片情意。

“不客气。”温馨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说,“我这就要回家了,拜拜。”

“拜拜!”柳臻目送着温馨渐渐跑开,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低落下来,打湿了那张纸片。

那朵池塘里的荷花随风摇摆,一片花瓣便悠悠而落,浮在水面上。紧跟着,荷花像是被风脱去了衣裳,一片一片的花瓣被吹落下来,铺盖住了不大的水面。

(作者按:《见与不见》无论是在电影还是歌曲里,都是2011年流传较广的一首诗,曾经一度认为是仓央嘉措所作,到底孰是孰非,笔者倾向于是扎西拉姆所作,而法院也已认定此诗的作者就是扎西拉姆。如今备受争议的文章、诗歌屡见不鲜,比如《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作者到底是不是泰戈尔。当然,笔者这里不会进行讨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尊重那么作者的知识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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