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是不懂,还是不敢
又到了星期五,这天柳臻赶紧完成睡前的所有事情,就窝在床上准备给林夕洁发短信。谁知道编好短信内容正准备发过去,手机显示电话来电,是林夕洁打来的,这让柳臻心里激动不平,自从林夕洁去了f师范学院,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自己。他连忙起身,飞速地下床跑到外面,见寝室护栏旁魏楚也在打着电话,只好远离寝室,跑到楼梯口。

这个位置正好将篮球场和cāo场一览无余,此时外面雨丝漫洒,四周刮着些许秋风,吹得一排悬铃木树枝摇摆不定。柳臻出来的时候太过着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褂,风一吹来,让他起了一丝寒意,但也顾不上回去披件,找了一处挡风的地方接了电话。

“喂?”柳臻只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激动的,总之内心兴奋不平,像是一盏烛光在寒风中肆意燃烧。

林夕洁听出他声音的颤抖,笑着说:“呵呵,怎么了?有点小激动吧。”

“那……那是!数月不见,你的声音一直没变。”柳臻闪烁其词地回答。

“自然没变啦,我可是刚刚在大学站稳脚跟呢。难道你希望我有什么变化啊?”林夕洁说。

柳臻摇头说:“也没多少希望,只是我听人家说,大学可以改变一个人,所以就想知道你有什么改变?”

林夕洁说:“嗯……其实不是一点改变也没有啦,我告诉你哦,我剪头发啦,剪成短发了。”

“短发?”柳臻突然想起开学没几天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她好像就是剪成短发了,难道是记错了,还是那个梦真的有什么启示。他越往想越想不起来梦最后是什么样的,总感觉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你为什么要剪成短发啊?”

林夕洁说:“其实我剪成短发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只有一直,没有时间来不及告诉你。军训那会儿,我那军训老师老是说我们女生不该留这么长头发,我后来想想,也觉得留着长发太麻烦,就试着留短发了,感觉还挺不错。我记得我高一的时候就是剪过一次短发,你还记得吗?”

柳臻回想高一的时候,隐隐约约记得她剪过一次短发,当时还记得自己曾说她剪短发不太好看,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会好看一些。“嗯,我还记得一些。不过多想看你剪短发的样子啊,你能不能发张你的自拍照给我看看呀?”

“我才不给你看呢,呵呵……”林夕洁笑着说,“你以后会有机会看到的。”

“什么以后?寒假吗?”柳臻故意说出一个时间,让她不能否认。

“嗯嗯嗯,除非你自己不愿意看,可不能怪我哦。呵呵……”林夕洁笑着回答。

“我当然愿意看啦。”柳臻一口肯定下来,又说,“我喜欢你连说‘嗯’的样子,也喜欢你发短信的时候连打三个‘嗯’。”

“你这什么爱好啊?”林夕洁笑着嗔怪,又轻声说,“你要是喜欢,我就多说几遍给你听,反正我也不损失什么呵。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柳臻想不到林夕洁还有这么搞怪装可爱的时候,笑着说:“好了,你再这样‘嗯’下去就要唱起来啦。”想起上年元旦的时候,听她说她在班上唱了歌,说,“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听吧,我一直都想听你唱歌。”

“还是不啦……”林夕洁不答应,过了几秒,又说,“我要是唱歌的话,你也得唱歌给我听。”

柳臻当断不断,立马答应下来,说:“好啊,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一下,我唱歌不咋地哦。”

林夕洁不信,清清嗓子,说:“我唱什么好呢?嗯……我唱一首毛阿敏的《相思》给你听好吧。”

“红豆生南国,是最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chun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无法客观评价林夕洁的歌声,柳臻只觉得她唱得要深情有深情,要感觉有感觉,恐怕余音绕梁三ri也不绝吧。等她唱完,依旧未从歌声中醒来。“你唱得真好听。”柳臻由衷地夸赞。

林夕洁笑了笑,说:“还好吧,现在该你唱给我听啦。”

柳臻瞬间蔫了下来,吱唔了半晌,说:“你这一唱,我更不好意思唱了。要不唱一首《onlyyou》?only—you————”

林夕洁立马叫道:“啊———不带你这样玩人的,好了好了,饶了你了,不让你唱了。”

过了半晌,林夕洁轻声问道:“你在梅村复习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不好也不坏。”柳臻坦诚地说,“只是偶尔有点害怕不能考上。”

“不会的不会的!”林夕洁说,“你肯定能考上的,我知道。你希望考哪所学校?”

“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成绩,我希望能考上安建工。”柳臻说。

林夕洁幽幽地说:“那个学校在合肥吧,莫筝,我一个室友,她就在那所学校。你复读了一年,肯定希望考得更好,去一个好点的城市好点的学校,是不是?”

柳臻不明白她想说些什么,回答道:“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只希望我到好点的城市,就可以带……(……就可以带你一起到那个城市工作,我不想让你在那个破落的城市独自生活。呵呵,算了,不说这个也罢,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我又有什么资格介入)难道你不想毕业之后在好点的城市安家落户?”

“城市好不好不重要,我只希望有一个安定的生活。”林夕洁说道。

柳臻笑着说:“我知道,可是你那么努力,就这样工作在f市未免不值。”

林夕洁苦笑几声,说:“可有的时候我也不想努力。”

细雨无声,飘飘洒洒,篮球场上传来打篮球的声音,趁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是一个男生独自一人在篮框下辗转身子,腾挪跳跃。

“我这儿下雨了,你哪儿下了吗?”柳臻问道。

“下啦,还挺大的。”林夕洁抬头望着窗外,说:“我现在坐在教室里,周围没有一个人。”

“一个人?那你带伞了吗?”柳臻忙问道。

“没带的话难道你会送过来啊?”林夕洁笑着说,“放心,我带着伞呢。”

“那就好。”柳臻伸出手掌,探了探外面的雨,感觉雨打在手上,凉意更重了许多。“对了,我现在站着的前面是一个篮球场,里面有个人还在冒雨打球。”

“是吗?那他肯定有什么伤心事吧?”林夕洁猜测道。

“我想也是。”柳臻赞同道。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冷吗?”

林夕洁摇摇头,但想自己摇头对方也看不到,说:“不冷。”

电话那头陷入长长的寂静中,只听到那边传来哗哗的雨声,接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听林夕洁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寝室了,你也早点睡吧。我们……我们下个星期五再聊!”

柳臻知道她的声音就要断掉,突然感到怅然若失,意兴阑珊地说:“嗯,你也早点睡吧,晚安。”说完,等到那边挂上电话,传来一阵一阵的嗡嗡声,柳臻才放下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时间。

34分28秒,这是他们有史以来通话的最长时间记录。

柳臻望了望西南方,那是f市的方向。那个方向黑云压城,像是黑sè的棉花糖堆积在天际。

柳臻准备回到寝室,突然注意到楼下有个人影,仔细看去,发现那人是一个女生。她手持一把伞,俏立一处黑暗边缘,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具体的长相,只见她手里拿着手机,望着柳臻寝室的方向。柳臻猜不出这个女生如何这么晚冒雨站在楼下,本想问她是不是找什么人。那女生注意到楼上有人在看她,脸sè露出一丝慌乱,低着头转身离开。

那一转头,这女生给柳臻的感觉就像一首诗里面写的那样,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哀怨又彷徨。

可是等他回到寝室稍稍安定下心来时,想起那女生的容颜,憔悴得连点血sè也没有,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鬼,顿时心凉了一半,想起以往看到的各种鬼故事,纵使言明自己是无神论者,也不免心里发慌。

林夕洁收拾好书本,放进包里,抬头见窗外依旧大雨连绵,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实她刚才骗了柳臻,自己来自习的时候忘记了带伞,本想等着大雨小了下来再回寝室,可如今也只能冒雨跑回寝室,好在寝室离教学楼并不算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毕业之后会带我去大城市生活,可你怎么这么傻啊,无论是在f市,还是合肥,抑或上海,城市好不好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们毕业还需要四年,要这么久不在一起,我怕我等不了,你等不了……人生本来就短暂,我要的仅仅只是有个人可以每天陪着我就好,让我踏踏实实地靠在他的肩膀,像上官雨薇依赖着张鹏那样。就像现在,我只是希望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为我挡风遮雨,送我回去,而不是简单的一句关心。你要去合肥,你不在我身边,又怎么能给我想要的呢?难道你为了我就不能放弃更好的学校,来f师范学院呢?

是你不懂,还是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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