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赌注
那数学老师认真地将书上的知识点一一写在黑板上,下面响起沙沙的笔记声,不少学生咬着笔头在思索着其中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数字还是什么汉字,一时之间无从下笔,询问邻桌同学,亦是一片茫然,好在这位老师写的时候还会顺便读出声来,别的同学因此倒还罢了,可苦了柳臻这样有点轻微强迫症的人,盯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字顿时感到一阵别扭。

写到半截,数学老师停下粉笔,回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你们觉得学了数学有什么用吗?”

众人学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突如其来地问这话,心想就算数学像一坨渣,但数学老师问数学有什么用,那答案就一定有用,而且肯定能造福人类改变历史,少了哪门课都不能少了数学。正准备回答“那当然有用啦”等诸如此类的话,谁知数学老师笑着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觉得数学没用。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来说,高中学的这些数学简直是一无是处。谁能告诉我,你们会在生活中需要求椭圆方程吗?需要求三角函数吗?估计没有吧。”

大家默默无语,也不想说什么,第一次听到数学老师当着他的学生吐糟数学确实不常见,当然要洗耳恭听了。

数学老师抬起头来,念叨一声:“月亮。”继而转向黑板用粉笔在写的“π(圆周率)”上画了一个圈,说,“第一次将圆周率jing确算到七位数的人是谁,你们知道吗?祖冲之对吧?不瞒你说,他是俺的老祖宗,俺家谱上第一个人就是他。”

“咦唏————”众人大声地笑了起来,想来这数学老师要像韩江明那样吹嘘自己老祖家了。

数学老师丝毫不以为忤,说:“说到这个祖冲之吧,你们可能不知道六七年的时候,国际天文学家将月亮上的一座山名为祖冲之环形山。六七年,说实话,当时的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还没有现在这儿高,那时候中国人能获得祖冲之这样的殊荣估计寥寥无几了吧?我这里并不是在抬高祖冲之的地位,我只是想说,获得世界认可,学数学是最有用的。”

“其实,我上大学的本意并不是学数学,纯属是高不成低不就,报了个师范大学,到了师范大学,想来想去,只有进了数学专业,你瞧我这字,总不能进文学专业吧?”学生正被戳中笑点,一阵哄堂大笑。老师说,“我也不是不承认自己的字写得不太能让人认得,但你说王羲之的草书你认得吗?人家那叫艺术!艺术这玩意,反正我是搞不懂,什么蒙娜丽莎的微笑,在我眼里还没有玛丽莲·梦露的微笑好看呢。呵呵……你们也可以将我的字当艺术品欣赏,兴许能看出些眉目出来。咦……你们不会连梦露是谁都不知道吧,她不是有个经典的动作吗?风吹起裙摆,她拿手一挡……”说着,他模仿起来那个动作,又引得大家狂笑了起来。

众人都被老师的矫作弄得只想大吐一场,而只有柳臻一人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在那瞬间,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谢思芸的那天晚上,她也表演这个妩媚至极的动作,那是柳臻觉得她最美的时候,美得足以无可替代。

“可惜啊!”数学老师收起笑容,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感慨。“就是死得有点早啊!就像李小龙、张国荣那样,正值风生水起的时候,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死啦。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啊,难道遇到什么事比不会做一道高考数学题还难受吗?”

众人又是没良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数学老师却是半点笑容也没有,一个善于讲笑话的人最高境界就是如他这般,你笑我却不笑。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他才回头看一眼黑板,转过头,问道:“我刚才讲到哪地方了?”

明眼人不用想就知道,老师闲扯了这长时间,肯定是在询问讲到哪个知识点了,谁知这时柳晓风高声说道:“讲到张国荣他们为啥要死了。”

这一句瞬间将他自己成为了班上众所周知的人物。班上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柳晓风,然而柳晓风看到这么双眼睛和眼镜露出惊骇的眼神,微微奇怪,偷偷询问魏楚,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魏楚不愿意旁人知道自己和这个傻不愣登的人很熟悉,拒绝回答,只是像大家一样瞪着他。

数学老师找准了思路,又继续讲课。谁知道还没过去十分钟,数学老师又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说什么自己的字天下无双,世上绝无人能模仿的出来,又说有个年轻人一见到他的字就说这字是出自他祖老师之手,后来知道这人是他教了三年的学生。反正,说起来没完没了,好像他的嘴里总有无数个故事要罗唣,连上课时间也不放过。

渐渐地,有心的学生发现这个数学老师每节课不侃个二十分钟绝不罢休。在这二十分钟的海侃中,数学老师涉及到政治、军事、体育、家庭、爱情、天文、地理等诸多话题,但从未直接扯到过数学。不仅话题南辕北辙,而且幽默搞笑,使得数学课成为了柳臻最爱上的一门课,好像数学课俨然成为了他解压的心理诊所了。

这节课总共只讲了两道题,下课铃声就忽地将至。柳臻还是第一次觉得下课竟是如此的不爽,看了一眼课程表,一见下节课是英语,顿时百骸无力,脑海陷入串串英文字母的漩涡之中。

课间,温馨回过头指着黑板上的一个字问柳臻:“数学老师写的哪两个字是啥?”

柳臻转起笔头,摇摇头思索说:“我觉得这两个字其实是一个字。”

温馨暗想问他也没用,他又没跟数学老师上过学,正要撇过头,眼角扫到他的课桌,见课桌上只放着几张草稿纸,上面零零点点写着几个“木”字,心里正自奇怪,恍然想起来秋静提到的那个林夕洁,猜出他可能是在写“林”字。脸上浮现笑意,她连连点头说:“是啊,两个字是一个字。”看他并无反应,又问:“你怎么上课的时候也不带书啊?”

“唉,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考结束的时候,我本来想等分数出来以后,再处理数学书,结果当天一早就被高三一位室友拿出去卖掉了,可是呢,卖掉的钱他却心安理得地买了几支雪糕私吞了,半点也没有分给我。”柳臻一脸委屈之极地轻声说道。温馨见不得别人的惨样,捂着嘴,偷偷地乐了起来。

温馨笑着说:“那你也不好好地记笔记。”

柳臻哈哈笑了一声,吹牛地说:“记啥笔记啊,别的科目我不敢吹,但就说这数学,我敢保证没有我不会的题目。”

“呦呦呦,我还真不相信你的数学有那么好。”温馨笑着搪塞说。

“你不信可以问问秋静啊,她和我曾经一个班。”柳臻指着秋静,急求证明。

温馨摇摇头,说:“此一时彼一时,兴许你那时临场发挥的好。你要是数学成绩好,要不咱俩打个赌?下一次数学考试,看咱俩谁考得最多。”

这时孙汶在旁凑合说:“柳臻,温馨都下战书了,你一个男生可不能不表示啊?”

柳臻暗想温馨是什么厉害角sè,总分比自己高一百五十分有余,但又不能在女生面前表现怯弱,说:“好!赌注是什么?”

温馨一只手撑着下巴,黑珍珠似的眼珠转了一转。“这事得让我好好想想。”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谁要是输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三件事,对方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

柳臻顿时心里没了底,为了让温馨知难而退,说:“你这话说的,我要是让你和我上床,你也答应啊?”

孙汶一听他居然当着女生的面说这话,虽然震撼不已,但也立马明白柳臻的意思,他是想让温馨主动撤退,有种三十六计中“围魏救赵”的意思。

谁知温馨似乎也深谙兵法,来个“反客为主”,说:“当然!你赢了我自然不能拒绝,可是,我赢了,你也不许拒绝!我可以退一步,答应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柳臻脑海里一瞬间想来想去三个来回,一拍桌子,说:“好,就这样定了!”

温馨向孙汶和秋静嫣然一笑,说:“你俩就当我们的见证人吧,到时候我怕柳臻不承认。”

孙汶和秋静自然喜欢“隔岸观火”,很是乐意当这个见证人。

“为了能和你这样的美女……那个……那个……我也会拼死努力拼搏的!”柳臻笑嘻嘻地说道,温馨双脸泛起一抹桃红,发现还有旁人看着,遂赶紧坐了下来。柳臻咳嗽数声,装模作样对孙汶几个人,说:“这几天……这几个月,你们都别来打搅我啦,我要努力学习喽!”说着,自认为此战必胜,兴奋地哈哈而笑。

秋静从未见到柳臻如此得意过,悄悄地在温馨耳边,问道:“你干嘛和她打赌啊?他的数学成绩的确很棒,要是真让你做那事,你怎么办啊?”

温馨早已胸有成竹,说:“放心,他的xing格和初三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不会让我做那样的事。再说,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秋静依旧不是很放心,说:“那你也不需要打这个赌吧,而且这赌注总感觉他比较赚,你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事啊?”

温馨解释说:“我告诉你,这在兵法上叫‘以逸待劳’,先让他觉得自己赚得比较大,自然就敢和我赌了,而我就来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至于我要让他做什么事,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秋静心里回头再看柳臻一眼,心想他觉得何止赚得比较大,而是赚大发了,不过温馨都不怕,自己只好不再过问,但始终想不明白温馨和柳臻已经隔了三年不见,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温馨起那么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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