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上官雨薇:离别、厮守
这ri,天蓝蓝的,无一丝云彩,也无一丝风。连霍高速公路上,车辆飞一般的疾驰而过,卷起路上的尘埃,遮掩住了阳光。高速公路旁的高坡上,青草盎然,如绿锦般铺在上面。几只白sè的羊咩咩直叫,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扑凌下长耳朵,赶走落在身上的苍蝇。

在羊群不远处的yin凉地上,躺着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俩头对着头,望着蔚蓝sè的天空,几只鸟儿从眼前飞过,眨眼就落在茂密的树林中。男的嘴里衔着一根狗尾草,笑着在讲一些故事,女的身着碎花裙子,掩口吃吃而笑,不时地轻打那男孩一下。一只愣头愣脑的黄毛小狗在女的脚边拍打着一根始终弄不倒的小草,一时着急,汪汪叫了起来。

女孩听到小黄狗的叫唤,伸手将黄狗拉到身边,抚摸黄狗脑后方的毛发,这处的毛发已被摸得整齐柔顺。

“你咋这么傻啊?”女孩嗔怪说道。那黄狗伸出长舌在女孩雪白的脖颈上舔了几下,那女孩咯咯而笑,慌忙推开了黄狗。女孩见黄狗蹦蹦跳跳地跑到羊群里,笑着对男孩说:“鹏,你家有没有小狗啊?”

这个男孩就是张鹏,而这个女孩自然就是张鹏的女朋友上官雨薇。这个地方是孙圩子乡,上官雨薇的老家,张鹏是上官雨薇特意带到她家来见她妈妈的,她妈妈凭着自己的眼力,知道张鹏这孩子面和心善,女儿能认识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心里颇为替女儿高兴。张鹏初见这个未来丈母娘的时候,心中老大的害怕,但见她妈妈对自己如此热情,心中的忐忑顿时消了大半,也就在这儿住了一两天。

今早,雨薇的妈妈骑着自行车到孙圩子集市上买菜去了,上官雨薇便带着张鹏,牵着家里那几只羊,来到村边的地头。

阳光透过路边的胡杨树,碎落一地。张鹏听到上官雨薇问自己,回道:“我家里有过一条大黄狗,不过今年过年的时候被人给毒死了。唉,那条狗陪伴我有七八年了,说来也是我儿时的伙伴,现在一想到它被人无缘无故地害死,这心里面还是挺难过的。”

上官雨薇听后默然不语,想起自己过世的爸爸和哥哥,眼圈不由地红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根草叶,打了一个结。

张鹏知道自己又无心触到了她伤心的地方,心中歉仄,爬了起来坐在上官雨薇的旁边,将她的头搂在怀中,细声劝慰:“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也该振作起来重新生活,这样子才能让爱我们的人得以安慰,这也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好的事情。”

上官雨薇想起上次遇到车祸,柳臻曾给自己说过:我们活人能给那些离去的亲人最好的安慰,就是要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而不是要让自己因为他们而多了一份负担。她抱紧张鹏,点点头,说:“柳臻也这么给我说过,我的确做得不够好,让你为我担心了。”

张鹏吻了吻上官雨薇的头发,说:“你做得很好。我担心的是你的担心从来不和我说。”

上官雨薇抬起头来,阳光碎片落在她的睫毛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我不会让你为我担心的。”说完,她微微撑起,吻在张鹏的双唇上。

过了半刻,上官雨薇和张鹏双双躺了下来。上官雨薇将头靠在张鹏的胸口上,说:“柳臻高考考得怎么样?”

张鹏摇摇头说:“没考好,他打算复读。对了,林夕洁是不是考上了?”

“是啊,夕洁考上了二本,被f师范学院录取。”上官雨薇说完,叹了口气。

张鹏疑惑地说:“林夕洁考上了应该高兴才对,你为什么还叹气啊?”

“起初我还以为林夕洁和柳臻会在一起呢,这下子林夕洁考上了这个二本,估计两人恐怕永远都没有可能了。”上官雨薇担忧地说,“其实,我还是挺希望他们能像我们这样,成为一对恋人。”

“那也说不定,柳臻下年考进f师范学院不就行了?”

张鹏的确没有上官雨薇聪明,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可是上官雨薇却从来都不责怪,耐心地说:“要说你们男生,我有时的确搞不懂,但却是事实,你们男生向来以事业为重,最起码得觉得应该比自己心爱的女生有能力有成就。夕洁上的那所师范学院,是二本线里最差的学院之一,柳臻复读了一年,他肯定是不愿意报f师范学院了,他势必会报比夕洁那所学校更优秀的学校,而f市只有f师范学院是最好的大学了,到时候你想,他俩会在同一个城市里吗?这异地恋倒也没什么,经过一番异地恋而在一起的恋人往往感情更真切,可是柳臻偏偏喜欢的是夕洁。据我对夕洁的了解,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能接受异地恋那是非常难的事。”

上官雨薇顿了一顿,又苦笑说:“都是谈恋爱,与其选择难的,倒不如选择方便的。夕洁这样的女孩子,在那里都不会缺少喜欢她的男孩子,何况是在大学,谈恋爱如此盛行,夕洁能为柳臻等待,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张鹏想到自己的情况,泛起一丝担忧,说:“你和我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但不在同一个学校,你那个学校是理工科大学,男女比例9:1。而且你的学校比我的学校好得多得多……”

上官雨薇疑惑地问:“这些我都知道啊,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啊?”

张鹏低起头来,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那个……我……我其实也挺担心……担心失去你的。”

上官雨薇恍然大悟,心里暗自责怪,要说分析柳臻和夕洁起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居然猜不出张鹏想的什么,真所谓当局者迷。她微微一笑,拉起张鹏的手,郑重地说:“我一生都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厌倦了我,离开了我,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我为了我妈,虽然不会像我的室友孟秋那样跳楼自杀,但以后的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张鹏更加搂紧上官雨薇。一个女生能为自己这样,何况是比自己优秀的女生,夫复何求?

这天,阳光温暖如chun,轻柔如纱。

渐渐地ri移中天,上官雨薇猜想她的妈妈可能回家了,站起身来,说:“中午了,我们应该回家了,别让我妈担心。”

张鹏点点头,两人每人牵着几只羊,手牵着手朝家里走去。

上官雨薇看到很多村里的老夫老妻也从地里干活回来,他们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不由得幻想自己那美好的未来,对张鹏说:“倘若一生让我和你像一对平凡的农夫那样,ri出而作ri落而息,一同携手历经风雨,我也绝无怨言!”

回到家,上官雨薇远远见到她妈妈在自家斑驳的门口等着自己,脚边的小黄狗当先跑了过去,蹭在妈妈的脚边。她妈妈见到女儿回来了,微笑说:“你们可算回来啦,饭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洗洗手快点吃吧。”说着就要拉过上官雨薇和张鹏手里的绳子。

张鹏连忙说:“阿姨,还是让我来吧,您和雨薇先到屋里坐吧。”

雨薇的妈妈说:“那怎么好意思,你来我家那就是客,怎么能让客干活呢?”说着执意要拉过羊绳。

上官雨薇在旁劝说:“妈,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就让鹏孝敬您不好吗?”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绳子递给张鹏,让他先把羊拉到羊圈里。

雨薇的妈妈口上说不好,但心里却也乐开了花,又高声指导几句那个黄头羊应该拴在那个位置,要不然这羊半夜就会发疯,又说那个直角的羊应该拴在那个桩上,要不然它会拉稀,还说这只羊不能拴在这地方,要不然狗会咬它。倒弄了半晌,柳臻jing疲力竭,终于将这些羊以合理的方式栓好了,不过身上粘上了不少碎羊毛,上官雨薇赶紧帮他仔仔细细地捏掉。

吃饭的时候,雨薇的妈妈总是夹菜给上官雨薇和张鹏,自己却只是简单地吃上几口,默默地看着他俩。上官雨薇夹起一块肉放在妈妈旁边的盘里,说:“妈,你也多吃点。”

雨薇的妈妈“嗯”的一声,欢喜地夹起来,过了一会,她放在筷子,唉声叹气起来,抹掉眼角涌出的泪水。上官雨薇见妈妈突然哭了起来,慌了,连忙问道:“妈妈,你咋啦?”

雨薇的妈妈拍拍了上官雨薇的肩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ri历,说:“女儿啊,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到北边上学了,那地方离咱们这儿远,以后只能寒暑假再见你一面了。是啊,你姨说,你现在上大学了,不比高中那会儿,你可以每个月回家一趟,但女儿啊,可你为啥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啊?我听说合肥的合工大就挺不错的。”

上官雨薇其实并不想背井离乡到北方上学,但高三那段不堪回首的ri子让她不愿再见高三的人和事,她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张鹏重新开始。但她不能向她妈妈道明原因。“妈,你放心,我答应你,再过四年,女儿就会接你到北边来住,我们在那儿落地生根,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好吗?”

雨薇的妈妈握紧女儿的手,也只能点点头。

上官雨薇见妈妈答应下来,破涕为笑,说:“妈,你赶快吃吧,吃过饭咱们吃瓜。”

雨薇的妈妈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馒头,说:“北边的天气寒冷,难免水土不服,你和鹏在那里要学会照顾自己,别生病了。对了,北方的菜对不对你们的胃口?”

上官雨薇安慰说:“妈,你这就不用担心了,我和鹏会照顾自己的。”

雨薇的妈妈又向鹏叮嘱说:“鹏,你是个好孩子,雨薇交在你的手上我非常放心,只是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被我和她过世的哥哥宠坏了,有些小脾气,你看在我这个老人的面子上,多容忍她点好吧?雨薇小的时候有个毛病,天冷的时候腿就犯疼,她可能心高气傲,忍着不告诉你,你多替我嘱咐她,别让她耍小xing子穿太薄的衣服,好吗?”

张鹏朝上官雨薇微微一笑,对雨薇的妈妈说:“阿姨,你放心,见到雨薇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她当作我的家人。”

雨薇的妈妈放下心来,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吃吧,吃完饭咱们就吃瓜,这瓜可甜啦,我是尝了一块才买回来的。”

上官雨薇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但一滴泪还是不经意间滑落下来,落在张鹏的手背上。张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上官雨薇望着南边的窗户,阳光流转,牵动一丝温暖的气流。往昔的记忆历历涌到心头,再好好地想这一回,从此,就将它忘了,故事,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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