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朵坐在我身旁,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惧和不安,我用脚轻轻踢了下元朵的脚,低声说了一句:“镇静,冷静!”
元朵点点头。

这时,我看到曹莉坐在最前排,神情很严肃,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我想,此刻,她的心里一定是极度兴奋的,她脸上的严肃表情掩盖不住内心的狂喜。

在连续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出击之后,第三次出击,终于成功了,她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

我的心里此时突然充满了仇恨,那种刻骨的仇恨。

我不由握紧了拳头。

一会儿,董事长和孙栋恺进来了,还有集团监督委主任,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走到主席台上坐下。

大家安静下来,都看着这三位。

董事长坐在中间,孙栋恺和监督委主任分坐两旁。

我仔细看着这三个人的表情,监督委主任板着脸,保持着职业的本能,面无表情。

董事长虽然很严肃,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我还是能看到一丝不安和惊惶,虽然这一丝惊惶和不安转瞬即逝。

孙栋恺此时则带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似乎在他分管的职责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心情很沉重,很自责。

当然,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董事长先说话了:“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召集集团发行公司和广告公司的骨干人员开一个会,是有事情要和大家讲。下面先请监督委主任说一下。”

董事长的开场白及其简短,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平静。

监督委主任接着就讲话:“此事我想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和大家说一下,今天上午,集团广告公司和发行公司的两位主要负责人被反贪部门的人员带走了,至于为什么带走,带走去干什么,涉及到反贪部门的工作性质,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是叫他们去谈话,调查一些事情。

在事情没有出结果之前,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传,不要传播谣言,不要制造谣言,我们要相信组织上是公正的,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希望大家用平和的心态对待这个问题,不要因为此事影响到各自的工作,希望大家淡定起来。”

监督委主任的讲话同样很简短,简单几句就讲完了。

接着,董事长又说:“集团刚才开了一个会,根据目前的情况,考虑到集团的整体工作,决定临时先指定一下广告公司和发行公司的负责人。下面请孙总宣布一下——”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集团高层肯定都知道,秋彤和平总是短时间内回不来的,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议。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曹莉和赵达剑的脸上表情尤其紧张。

孙栋恺清了清嗓子,接着就开始宣布:“根据集团的决议,决定由现在广告公司的副总经理某某同志临时主持广告公司的全面工作,决定由发行公司的副总经理苏安邦同志临时主持发行公司的全面工作。”

听到这里,我看到曹莉脸上的表情有些泄气,脸色涨红了,嘴唇紧紧抿着,随即却又放松了起来。

我明白,曹莉应该知道,这只是临时抱佛脚的决定,只是临时指定主持,并没有宣布发行公司的正式一把手是谁。

在案件没有进一步深入确定之前,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集团不可能这么快就决定两个公司新的总经理,她完全还有机会。

或许,曹莉此刻窥视的未必是发行公司老大的位置,而是开始打算广告公司总经理的位子,毕竟,广告公司的油水实在是比发行公司大得多。那是整个集团经营部门中最实惠的位子。

赵达剑的脸色也涨红了,他是公司第一副总经理,按照一贯的原则,一把手出事了,二把手临时主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广告公司主持工作的就是二把手,但是,发行公司却偏偏就指定了苏安邦来主持,偏偏就不是他。

他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让苏安邦主持发行公司的全面工作,或许是孙栋恺刻意的安排,在这样的时候,谁主持,集团肯定是要尊重孙栋恺的意见的,毕竟他是分管的总裁。孙栋恺如此做,必定是有自己深远的考虑的,不知赵达剑能否体会理解孙栋恺的良苦用心。

孙栋恺简单两句就宣布完了。

董事长接着看看大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即使我们再不愿意,却依旧发生了。对于平总和秋总两位同志,我在这里不做任何评价,是非曲直自有说法,我重复刚才监督委主任的话,希望大家安下心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受此事的影响,特别是不要制造传播和听信谣言。

要相信上级部门,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希望大家坚守好自己的工作岗位,一如既往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情,临时指定的两位主持工作者,要以高度的责任心全面抓起各自公司的工作,要多向分管老总汇报,多请示,要确保广告和发行两个部门的工作正常有序的开展。”

董事长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了往日的气势和底实,有些发虚,有些空荡荡。

我知道,此事的突然发作,对董事长的心里一定产生了很大的冲击,甚至是打击,他此刻的内心一定是惴惴不安的。他不担心秋彤,担心的应该是平总。

至于为什么会担心,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很精明,很精干,很精于算计,但是,他或许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对手会突然采取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向自己发起凌烈的攻势。此次进攻,或许是致命的,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后果会怎样!

或许他这段时间也在想如何改变步步退缩步步为营的被动状态,也在想如何选择时机发起反攻。但是,他失算了,对手的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他最柔弱的死穴,他或许没有机会组织起反击了,等待他的命运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董事长眼里那瞬间即逝的惶恐表情,似乎让我看到他在听天由命。

会议很简短,董事长讲完话,接着就宣布散会,大家各自离去。

我没有回公司,直接去了海边老李钓鱼的地方,想先看下老李对此事的反应。

海边空荡荡的,老李不在。

我坐在老李钓鱼的岩石边,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苦苦想着事情的突破口,想着如何拯救出秋彤。

这时,我接到了海竹的手机短信,她告诉我开完会后要到沿途的几个旅游城市去走一遭,去拜访一些新老客户,要多在外面呆几天,让我不要牵挂。

我给海竹回了短信,然后收起手机,盘腿坐在海边,看着茫茫的大海发怔。

我逐渐梳理着头绪,逐渐找到问题的突破口,要想证明秋彤是无辜的,那么,就必须先要知道他们找秋彤是为何事?知道问题到底出在那里!只有知道问题出在那里,才能切入进去。

那么,如何知道那些人是为何将秋彤带走呢?

我正冥思苦想着,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一回头,看到老李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提着钓鱼的工具包。

我忙站起来:“李叔,你来了——”

老李此刻显得很苍老,心事重重。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小亦,事情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的!”

“我也刚知道。”老李说,“小亦,你觉得阿彤会有什么经济问题吗?”

“绝对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摇摇头,“秋总我了解,她绝对不会有任何经济问题!”

“我也这么认为,阿彤这孩子从来就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老李说着,又叹息了一声,“这事,我分析,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来的?”老李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看着老李,“李叔,此话怎讲?”

“这就是权欲场斗争的复杂性,说了你也不懂。或许,是我们害了阿彤,这孩子是无辜的,受了我们的牵连。”

老李的声音很沉重,眉头紧锁。

我有些发懵,我不知道老李说的“我们”指的是那些人。

“小亦,阿彤平时对你怎么样?”老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非常好!”我吐出三个字。

“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重义气的人。”老李说了一句。

然后,老李没有再说话,拿出小马扎坐下,打开钓鱼包,拿出鱼竿,开始钓鱼。

都出这么大事情了,老李还有闲心钓鱼,我心里有些火,很想把老李的钓鱼竿夺过来扔到海里去。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看到老李虽然在钓鱼,眉头却一直紧锁,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刻,他应该是钓翁之意不在鱼了!

我站在老李旁边,不说话。

“小亦,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事,我是不能出头的,或者说,我是无法出面的。”一会儿,老李说了一句。

我没有做声,老李的话验证了我刚才的想法。

“有些事,有些时候,有些渠道是堵塞的,是无法沟通的。”老李又说了一句。

听着老李的话,看着老李沧桑的老脸,我沉思着。

难道老李刚才的几句话在暗示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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