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中,埃德加提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来到阿丽娅的身前。
他微笑看着他亲爱的姐姐,将那滴血的臂膀空悬,鲜血淅淅沥沥的滴在阿丽娅的嘴唇上、脸庞上,艳丽如红妆。

“姐姐,喝吧!多喝一些,这次不用克制的,因为姐姐受伤了嘛,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对自己太严厉了。”男孩轻声说。

血落如雨,面染如厉鬼,就仿佛地狱内绝美诡魅的厉鬼。

凝望着这样的阿丽娅,埃德加的眼底闪烁出异样的黑芒,迷离的、痴狂的,痛苦美艳诱惑的罂粟啊……男孩唇角轻启,细微的呢喃在夜风中散化无踪。

也许是吸食了比平时要多的血液,新鲜的血液不仅满足了她最低层次的食yù,多余的更是尽数转化为能量,在加速弥补修复她的身体创伤,埃德加的手掌紧贴在阿丽娅苍白糜烂的半边身体,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脉动,那些该死的折磨着姐姐的碎片被赶出体外,破损的肌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那个人类断臂中的血液被尽数吸干。

埃德加没有想到只是这么点血液就可以让姐姐的情况好转,果然并不是普通人呢……埃德加想着,但并不在意,既然有用,那么就带回去,让姐姐全部都喝掉,一定要得到最好的恢复才可以。

这样想着,他就要起身,但阿丽娅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宛如有灼火红莲在热烈绽放。

那是她平时不曾有过的眼神,不再是一味的冰冷刻板,不再是仿佛戴着一副永远不会褪去的面具,只是极偶然的,才可以捕捉到一星半点的情绪。

那从来都是奢侈的。

埃德加怔住。

阿丽娅伸出完好却苍白的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手指冰冷,比血族该有的正常温度还要寒冷,埃德加皱眉,阿丽娅却立刻拂去了他眉心的那片皱纹。

“是我大意了,对不起啊。”阿丽娅语调平稳的说,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气息有些不足。

埃德加眼中的光芒随之暗淡下去,也放下心来,她的身体无恙了。

他脸sè如常的笑了笑,同时抓住阿丽娅向下滑去的手,“没有什么,从来都是姐姐照顾我,这一次换我来照顾姐姐,我很高兴。”

阿丽娅凝望着他,目中那因为吸噬鲜血而饱胀的野兽般的灼热渐渐褪去,变作平时那般仿佛看着自己弟弟一样的欣慰眼神。

当阿丽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已将所有表面上的脆弱掩盖,恢复了往rì的神态举止,埃德加也随之回到了那个似乎还很幼稚的男孩。

阿丽娅很自然的抽回被紧握住的手,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中间没有要埃德加的帮助。

“姐姐的手好冷啊,我还想要这么握着,捂热了才好呢。”埃德加微笑说。

“我们的血本来就是冷的,再冷些,又有什么区别吗?”这时的阿丽娅已经接过那只断臂,一边细细的观察,一边回应埃德加。

话语里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

埃德加却为此沉默,我们的血本来就是冷的?

早已不再跳动的心上仿佛涂抹上了一层灰霾,却也只是很短很短的一刹那,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阿丽娅的目光在断臂上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什么收获都没有,不对,她明明记得在之前的惊鸿一瞥中,看到抬起的左手背上有一个类似十字架的红sè刻痕,那不可能是无意间沾上去的血迹,偶然为之也做不到这么jīng细形象,或者是伤疤?如果是,为什么现在连点滴丝毫的痕迹都看不到呢?

握着断臂,阿丽娅有些出神的想,当她面对那个枪口时,那样苍凉灰败的心情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很久了吧……至于身体上的疼痛,她倒真的不在意,比这更严重更深刻的伤害和痛苦都有过无数次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抬头,看到静默一旁的男孩,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小男孩,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早就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但她总是在欺骗,宁可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那个yīn郁至极,冰冷至极,给自己建立起一个坚固牢笼,将自己囚禁起来的孩子,那样该有多好啊,谁都无法伤害他,谁都无法利用他,不长大……有不长大的好。

也只是一瞬,她便将那点多愁善感剔除,目光顺势滑过埃德加,望向不远处。

埃德加看到她的目光所向,变得冷冷然,“怎么处理?”

阿丽娅信步前行,明明有可以出其不意威胁到自己的武器,本身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沉吟着,“带回去。”

阿丽娅忽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狼藉的血肉碎块,皱了皱眉头,“韦尔奇……?”

自然跟随在后面的埃德加满不在乎的说:“当时情况危机,自然没有多想,怎么说来,这废物死前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可以知足了。”

阿丽娅再次瞄了一眼地面,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本来女王这次的任务就没有指名必须带回去什么,似乎长老根本就不在意狼人那边的动向,只是很急迫的提前赶回了血族的基地,留下他们收拾残局。

那边的情况有变化了,阿丽娅并不担忧阿米莉亚长老的安危,只是回到了那边,在那么特殊的情况下,没有几个真正信任的人,还是不好的。

所以,这突然意外出现的两个人不论有什么古怪,都只是末流而已,带回去放着再说。

她看了看天sè,昏暗遮掩的浓雾散得干干净净,因为刚刚下过薄薄细雨,夜晚出奇的澄澈清朗,圆月悠然悬挂于天际,白莹莹的辉光洒下来,照亮了一片。

“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把人带回去再说,长老应该都已经等着急了吧。”说着,阿丽娅来到昏死过去的一人身边,脚底已是一片鲜红,浓稠的血从断臂处像是没有止境的弥漫开来,那人脸sè惨白至极,毫无气息,看来几乎已经死去了。

虽然才吸食过血,但那股熟悉的味道还是让她血族的本能蠢蠢yù动,很熟悉的感觉,被她很快压制下去,不过每一次破了自己饮食的节制定量,yù望总是会更加难以控制,不过如果没有埃德加的当机立断,她又如何能这么快的恢复。

身后的埃德加听到吩咐后,没有说什么,默默无言的走向更远处也是不知死活的一个人,当时他一拳轰过去,虽然是打在了枪口上,但随之而来的余力,也足以将一个普通人震死,只是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纯粹的普通人类呢?

他来到被撞塌的墙壁碎块堆前,伸出手去,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他看到一双明亮却冷漠到极点的眼睛在废墟下望着他,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一点轻微的响动在埃德加的耳边响起。

是那把古怪的银筒武器!

埃德加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自信于自己的手段,那把武器肯定已经被他打报废了,不可能再发shè那种威力奇大的弹药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去想到要后避,而是亮出尖利的指爪闪电般直刺而下,对着那双眼!

咔嚓一声脆响,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埃德加陡然浑身汗毛乍起,不对,地下的是假的!

像是应了他的想法,身后锐风骤起!

埃德加没有转身回头,没有多余的动作,猛然要用力前冲,躲过身后不知名的攻击,但身下碎石废墟迎合的天衣无缝,在他就要施力的那一刻,松散绵软如泥沼,让他身不由己的下陷,只是一刹的疏忽,厉风便已袭至后颈。

但最终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头颅坠地,只是在一声叹息中,停在他的脖颈皮肉间,细密的血珠渗出,埃德加一动也不动。

“放了他。”这是阿丽娅的声音,镇定安稳如常,却更加的冰冷寒冽。

“那么,你先放了他。”这是那个该死女人的声音!剑尖轻颤,她的语气也是同样的寒冷冰凉,漠然空虚。

彼此气势似乎不相上下。

而气氛也一时凝滞僵硬到了极点。

“一起放开?”阿丽娅说。

“不信。”那女人很简单的回答。

“他就快要死了,非常需要止血治疗,想来你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下去。”阿丽娅直指要害说。

“无所谓,我只要你放开他,我就也会放开。”那女人很无情的回答,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淡漠,让人没法不去相信,似乎她宁愿这么消耗下去,至于结果,死活也不会论。

埃德加此时的境况很尴尬,比起来,昏死过去的那位要好多了,埃德加有些无聊的想,他其实很想说,砍下来吧!看看是谁的动作快,这种赌命的把戏要比现在这种无趣的老套要挟要好太多了。

但是他可以不在乎,姐姐却不能,这一点他知道,虽然他非常难以忍受这样被要挟的耻辱,变成累赘的耻辱,但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了,去玩命,姐姐会伤心、会难过,这是他哪怕去死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绝不会让自己伤害到姐姐,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所以他沉默,哪怕心火如焚!他依然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同时发誓,这种该死的情况,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似乎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窒息般的沉默。

“好!一起放手,你来决定时机。”阿丽娅终于开口了,从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任何信息来,但埃德加却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那么从三到一,数到一时放手。”那女人依然很简单的做了决定,似乎她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另一个同伴的死活,只是出于某种责任使然。

“三。”

女人开口,轻轻吐出第一声。

“二。”

埃德加紧绷起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脖颈处传来一阵涩痛,女人握剑的手似乎有些微颤。

“一!”

话音还未落,身后破空风声便骤然响起!

埃德加也在这时伸指抹向那片锋锐,头颈几乎要弯折般倾斜向另一侧,接着手指和脖颈具是一阵剧痛,血花飚溅,而他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脱离了钳制。

于是,猛然回头。

只见一名清秀少女屹立在那里,纤细的手中握着一柄sè泽晦暗的长剑,剑脊有血,与那灰暗凛冽交相呼应,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少女脚下,是依然昏迷的同伴,

少女没有看向他,而是挥剑指向急冲而来的阿丽娅。

那剑锋所向,竟似锐不可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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