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像刀子般刮着她。
耳边充满呼啸声,眼角微弱的余光看到列车那庞大的身躯终于不堪重负,压断了桥,轰然坠下。

然后她掉入水中,意识在一瞬间丧失。

……

……

席鸣在将要掉入水里的一刹那,黑雾浮现脚底,爆响起,水花四溅,他借力腾空,仿佛离弦的箭划破空气,眨眼间,踏足岸边,不着点滴水汽。

他满意微笑,但这微笑却是毫无情绪可言,只是肌肉牵引之下的一个生理动作,僵硬非常,似乎他突然之间,不再会笑了,那单纯的笑。

席鸣感到了这一点,将那抹扭曲敛去,回复冷漠。

仿佛体内有一个黑洞,时时刻刻都在吸噬着什么,影响着他,让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井中月水中花,恍惚,懵懂,像一幅毫无意义的画面,sè彩鲜艳,无比真实,却仅止于那份无比真实,总隔了一层薄膜,让他无法去尽情的感受,无法去自然的挥发情绪,生涩。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究竟给他带来了怎样负面的影响,他更不知道究竟是他在影响着这具躯壳,还是这具由黑暗构成的东西在影响着他。

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但这应该是好事,与曾经的他相比,这便绝对是好事了,席鸣想。

撇开那些无用的思绪,他抬头看看天sè,白云蓝天,清明疏朗,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

……

高楼大厦如繁星林立,密布整个城市,看清它们,需要仰视,席鸣沿着铁轨追溯而来,他穿过车辆,穿过人群,穿过喧闹与嘈杂,避开所有的注意,来到一座华丽硕高的楼宇顶端。

他安然坐在屋顶平台之上,俯视下面犹如蝼蚁的一切。

遥远的地方,有钟声敲响,袅袅传来,飘渺若云烟,悠悠明灭,一派清韵,他淡淡的看着,风不断吹袭,挂着他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似乎随时都会挣脱开来,他的双腿悬空晃荡着,恐惧只有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竟然成长的这么快,只是才第三部电影,为什么有一种麻木,渲染身体,浸透灵魂,难道沈凝对他的影响就那么大吗?

虽然万般不愿,但他还是会不断的想起她,无关紧要,他不断告诉自己,已经死掉的人,被他亲手杀掉的人,用这双手,他凝视着,很干净,但他却知道上面沾满了污浊的血液,永远也无法洗去。

他默默的看着下面,如站在悬崖上俯视地狱,他想自己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死呢?

他想象自己从高空重重摔下地面的情形,有一种冲动和渴望,死去便是虚无,什么都没有了,彻底结束了,他思索着,眼前一片朦胧恍惚,仿佛虚幻的迷梦,轻纱缭绕,慵懒淡泊。

然后一颗子弹钻入他的眉心,又从脑后穿过,继续向前飞去,完成了它的使命,不知踪影。

席鸣的身体被冲力推动骤然向后倒去,头被穿孔的感觉给他带来巨大的疼痛,似乎将他的灵魂击穿,砸在地上,肆意揉捏,他尖声大叫,双手抱头,摇晃着,挤压着,翻滚着,无数针芒刺着,眉心散出一缕黑雾,覆盖了弹孔,嘶嘶的烧肉声响起,那一刹那的痛苦胜过之前的所有,他连叫喊都不能,死死的咬着牙,面目狰狞,身体僵硬如尸。

那时那刻,他身在地狱,刀山火海,万箭穿心,不得超脱。

但一切其实只是瞬息,当黑雾散去,眉心完好如初。

对于席鸣来说,却是长久如极昼极夜,他大吼一声,怒发如狂。

他不是不知道,身在如此的高处,对于杀手来说,他简直就是一个优秀的靶子,但他想要知道这具躯体的极限是什么,物理攻击是否真的毫无效果,在主神空间时,他并没有决绝到拿着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其他部位倒是尝试了,所以为了印证,他来到了这里。

或许当时他心中未尝没有别的想法,那子弹穿过他的头,将死亡带来。如果没有死,那么他便连一点点身为人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一直都知道,在被沈凝打成粉末又活过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在两个庞然大物之间,被玩弄,生死颠倒,没有比这更亵渎生命的了。

如今他不是人,是妖魔。

彻彻底底。

他睁开眼,摸着额头眉心,一片平整,一时惘然填满了他。

然后他站起来,跳下大厦。

几百米的高度,空气如液体,风凌冽如冰刃,气流激越的仿佛无数细小的拳头,击打在他全身每一个地方,他的脚底黑雾浮现,不断的发出爆响声,摩擦带来不断上升的温度,头发,衣服,皮肤,都在往上波荡,像狂风吹皱海平面,涟漪漾漾。

席鸣兴奋的仿佛连已经不存在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在一片惊呼声中踏足地面,顿时裂缝密布,碎石掺杂,空气火热,尘土四溢,余韵尤在。

他深深呼吸,大口的喘着气,脚步不停,虽然颤抖不稳,却坚持穿过震惊的人群,停滞的车辆,他用猎豹般的速度穿梭奔跑,他脑子里烙印着一幅画面,那子弹shè中自己的那一瞬,他便清楚的看到并记住,扣动扳机的人,那个杀手!

那人在离开,在远去,他似乎很自信,相信自己完成了使命,这没有错,但他不是人,所以他不会被一颗小小的子弹抹去。

他腾起跳跃,仿佛猿猴般敏捷灵巧,冒险兑换而来的能力,看来并没有因为身体重组而完全离他而去。

逐渐的,距离拉近,猎物就在眼前。

一辆很普通的黑sè小轿车映入眼帘,席鸣目中寒芒一闪而过,那人带给他的疼痛,他会千百倍的奉还!

那辆车的主人毫无所觉,车也在匀速的行驶着,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席鸣来到驾驶副座的窗前,一把将那扇车门如废纸般撕去,玩具一样扔到一边,那车门砸在地上,刺啦啦的滑出一段,火星四溅,后面的车辆狼狈的刹住,然后碰撞,惊呼,吵骂,不绝于耳,但这一切却都与他无关,虽然状况是他造成的,他瞥了一眼,不打算对此负责,反而觉得需要去习惯这种毫无道理的破坏,只因为他是无限世界的轮回者。

席鸣施施然坐进车,不等那男xìng杀手拿起枪悍然反击,他的手伸到对方的脑后,那人的目光顿时一阵迷茫,方才的凌厉被彻底的掩去。

“开车,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席鸣简短的说出一道命令。

他的手按着对方的后脑勺,没有放开,他要借此暂时控制对方。在主神空间的十rì里,经过不断的探索,他发现了这项能力,发现它的过程并不愉快,他是通过本源的记忆得知的,而他本人,当时也被控制过,比现在要强烈无数倍的掌控。而他虽然能够使用,但限制颇多,也颇为辛苦,他需要用手去触碰对方,最好是脑部,然后他通过想象,让体内的黑sè物质shè放出一丝‘yù望’,他找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那种东西,不同于只具有攻击xìng的黑质,它是由本源通过无数岁月的沉淀得来的人类纯粹的yù念,那不是某种情感,而是一种概念,他目前也只是知道该如何使用,却无法追溯源头。

不过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可以发布简单的命令,中间手不可以离开对方,席鸣看着杀手那呆滞的眼神,一抹yīn影和寒意掠过脑际,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并不排斥它用在别人的身上。

通过他的意念cāo控,车速明显加快了,至于交通规则,更是被践踏无余,看着两旁的景物变成一阵阵模糊的影子,席鸣的胸中浮现出快意,破坏规矩,像是挣脱束缚,那zì yóu的感觉,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差。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其中,得片刻安宁与冷静,并思考该如何去处理这个人,这个杀手。

……

……

废了些时间,车终于停在一片荒郊野岭,枯藤老树点缀其间,席鸣点点头,抓住杀手的脖子将他提出来,像扔破烂一样甩在地上。

杀手的眼睛恢复清明,他立刻便如野兽般翻身而起,冷光闪耀间锁定席鸣。

席鸣觉得对方不愧训练有素,他在路上已经得出了处理结论,他压根就不准备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什么,比如兄弟会的所在,现在还早,他不想这么快便结束掉,他想在多玩一会。

所以他毫不理会对方的态度,脚尖点地,闪电般冲到杀手面前,然后他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带着羞辱的意味,将他再次打倒在地,杀手痛呼出声,席鸣下手很有分寸,不会打死,只会打痛。

那人很快便再次站起,席鸣上前,再次拍在他脸上,杀手重重摔倒在地,扬起尘土,他目光凶狠的望着,再次站起来,席鸣又是往他的脸上一巴掌,每一次都无比响亮,啪啪啪啪!

如此周而复始,席鸣心中被主宰的快感充满,戏弄,摆弄,玩弄,这就是强者,这就是上位者所拥有的,美好的,践踏其他生命的快感,绝对是超越一切的无与伦比,而对方似乎也在折磨中明白了他们两者之间巨大的压倒xìng的实力差距,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地上,绝望和怨恨同样强烈,对于他的表情,席鸣不屑的嗤笑一声,还有脾气?彼此彼此罢了,接下来还有更好的。

他捏住杀手的脖子,像提小鸡一样将杀手拎起,手指渐渐收紧,死亡逼近之时,恐惧终于浮现,那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席鸣没有给他这个权利,他也不打算让对方立刻的痛快的死去。

他抓住杀手的一条手臂,用力扯动,先是皮肉,然后是筋骨,像是橡皮崩断的声音,最后手臂永远的离开了杀手的身体,鲜血四溢喷溅,席鸣止不住的笑意,扩散开来,他深深呼吸,那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洒在脸上身上的深红血水,加剧了体内的快感,整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陶醉其中,为之快乐的战栗和欢呼,至于杀手的惨叫,似乎无比遥远。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黑sè的雾气从他的皮肤下冒出,响应着他,赞美着他,鼓励着他,弥漫着他。

他再接再厉,将那人的其余四肢一一拔去,血如雨,密布他的周身,黑雾悦动,那人以不再惨叫,声息奄然,但他知道那人还活着,至于现在是什么表情,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很快乐,他将手指深深插入对方的眼眶,眼珠破裂,液体流出,黏黏的,热热的,他继续深入,并不断的搅动,杀手发出扭曲的支离破碎的呓语,失去四肢的身体痉挛蠕动,席鸣的手伸进对方的脑子里,像搅拌豆腐一般搅动他的脑浆,杀手一颤一颤,终于失去了生机。

席鸣笑出声来,并且越来越大,他将沾满白sè液体和血丝的手抽出,捧腹大笑,声音又尖又细,仿佛古堡里的妖魔。

弥漫在外的黑雾缭绕在席鸣和死去的杀手之间,黑雾渗入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中,席鸣感到一种食yù被满足的感觉,就像是他挑剔的胃找到了真正适合他的食物。

当黑雾缩回他的体内,他那无与伦比的快感也随之渐渐消退,他收起笑声,笑容却还挂在脸上,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他把尸块嫌恶的扔在地上,将身上的污物清理干净,随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此时的他又变成了一个平平常常的大男孩,脸带微笑的大男孩。

他将汽车油箱放火点着,然后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他的身后,热风和爆炸声一起袭来,衣袂鼓动翻飞,火光冲天而起,映照着他的身影暗淡如yīn影,让他原本平常的微笑,眼中的快意和满足,轻轻摆动的身躯,远远望去,仿若扭曲蠕动的蛇,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感觉。

如妖似魔。

席鸣淡然抬头。

此时此刻,黄昏将至,暮sè渐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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