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鲜于冲的样子,段虎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丁喜对鲜于冲的评语,这个评语显得有些自相矛盾,评语说道:虽为平庸之辈、但却守成有余,遇事谨慎小心,定可功成名就。丁喜看人向来很准,对于鲜于冲这位鲜于家的当代家主,他是推崇备至,认为他乃是鲜于家近百年来最适合担任鲜于家家主的人选,若是让他找到了机会,定会将鲜于家的权势推到另一个巅峰。
话虽如此,但现在段虎心中不禁有点同情这位荆州第一世家的家主,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荣光,他不惜像个卑贱的下人似的,为那些可以左右其命运走势的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好就会有灭顶之灾。看着鲜于冲虽然脸上依然豪迈坚强,但是眼中的疲惫无可掩饰的表露出来,这副担子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了,他已经有些承受不起了。

“鲜于大人,不如我们结盟吧!”段虎不由得说出自己的目的道。

“什么?”鲜于冲一脸惊色,极为不解的看着段虎,喃喃问道:“段将军你说什么?”

“按照鲜于大人所说,鲜于家已经是个困局了,光凭鲜于大人一人之力很难力挽狂澜,”段虎淡淡的看着鲜于冲,手指来回敲打了几下桌面,直言道:“与其卑躬屈膝的去求那些只想要吞并鲜于家的势力或人,倒不如与本将军结下盟约,共同进退,应付强敌,方为上策。”

“段将军说笑了,”鲜于冲摇了摇头,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小心谨慎的问道:“据本官得到的消息,段将军现在正如日当中,身受皇恩一连官升数级,执掌京城四卫中的南衙禁军,还可自建新军,实掌兵权,可谓是权势滔天,风云幻起,又何必和我这……”

“鲜于大人,不必多说这么多废话。”段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打断了鲜于冲的说话,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印信,放在桌子上,说道:“鲜于大人,本将军是个爽快人,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的印信在此,若大人愿意和段某结盟,就请立下盟誓,相互盖上印信,再按上手印,若不愿意的话,”一指房间门口,道:“就请大人马上离开,从此以后,我们也就只是买卖关系,今晚之言全当没说过。”

“段将军,做事还真是霸道。”见到段虎的豪爽,鲜于冲审视了一下自身,不由得有点尴尬的嘿嘿一笑,他见段虎非常有诚意的先行拿出印信,心中就已经很想要和段虎结盟,可是其个性又限制他马上答应,反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只有一事不明,段将军为什么会选择我鲜于家?林家不是更好吗?”

“林家的确很合适,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本将军不可能和林家结盟。”段虎也留了个心眼,并未将张融和的说过的话向鲜于冲提及,而是另外找原因,说道:“说实话,今晚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本将军已经把长公主那娘们得罪到底了,关系势如水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暗算,所以才会想要与人结盟,相互协助,以应付强敌暗袭。你鲜于家如今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和长公主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本将军才会选择你鲜于家为我盟友。”

说着,段虎见鲜于冲的神情有些松动,似乎快要答应下来,于是再加一把火,说出另一个原因,道:“本将军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在那些朝廷大员和宿老的眼中,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暴户,又有几人会自降身份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而且我更因为武安城的事情得罪了不少的朝中大员。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要奉旨上京,接管南衙禁军,到那时我就会被强敌环绕,进退两难,所以才急需广有人脉的外助,为我牵线搭桥,缓解与朝中大员之间的关系,而你鲜于家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错,我鲜于家虽然也得罪了不少的朝中大员,但毕竟在朝廷里面建立了一些的人脉,若是将军能得其襄助的话,定然有些许帮助。”鲜于冲还是有些犹豫,担心道:“可这结盟之事,兹事体大,若是被朝廷知道我这个地方大员和你这个朝廷新贵暗下盟约,恐怕就不是三言两语的说得过去了。”

“哼!鲜于大人实在太令段某失望了。”段虎见话如此挑明,鲜于冲还是推三阻四,不禁心生不悦,冷哼一声,激道:“想那鲜于家的先祖那样的胆识过人,敢力排众议支持还校尉的神武帝创出一番霸业,才使得鲜于家荣华三代,而今鲜于大人就没有你先祖的胆识,与我这个手握重兵的虎贲将军结盟,共度难关吗?”

听到段虎的话,令鲜于冲感到热血沸腾,他从以前开始就想要像他的祖辈一样,无中生有,辅佐一位明主,开创一番盛世大业。可惜事与愿违,自己接手这个先辈留下的烂摊子后,处处受制,以前那些关系亲密的朝廷大员也都闭门谢客,满腔的宏图大愿无法实现,只能深深的藏在心中,不敢向任何人表露出来,一直以懦弱无能的样子展现给世人,然而段虎的这番话又将它从心的最深处勾出来,那颗早已枯竭的心顿时像是注入了活力,让他不由得重新有了一股年轻人的冲动。

鲜于冲现在心中浮想联翩,如今朝中势力横生,朝局看似平静,实则紊乱不堪,若是能够支持段虎脱颖而出,掌握朝中大权,那么鲜于家将会迎来它另一个权势的巅峰,自己也将会被族谱记载下来,死后会与鲜于家先祖的牌位并立在鲜于家的祖祠之中,这样他一生就无憾了。鲜于冲重新将段虎的崛起回想了一遍,觉得此人运气好的不得了,随便做一件事情,便会立下大功,并且影响朝局,令朝中势力生变化。

“看来此人乃是先祖所说的大势之人!”鲜于冲回忆了片刻,心中暗下决定,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色也有所缓和,朝段虎拱手说道:“承蒙将军看得起我鲜于家,我若还要推辞,便是太过做作了。”说着,也从怀中掏出印信,放在桌子上,抽出腰间小刀,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朝段虎伸过去,神色坚定的说道:“今日我便代表鲜于家,与将军立下血盟,助将军成就一番大业,若有背弃家破族亡,死无葬身之地。”

段虎见鲜于冲已经被自己说动了,立刻也拿刀用力在手掌划了一道口子,毫不犹豫的握住鲜于冲的手掌,让两人的鲜血交融在一起,说道:“我段虎也在此立誓,与鲜于家互为兄弟之盟,同进同退,荣辱与共,如背盟誓天诛地灭。”

双方现在只是刚刚接触,并未有过多的了解,都是凭着一股冲动和对共同敌人的担心而立下的盟誓,谁也不曾想过这个盟誓可以维持多久。也不曾想过对方是否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结盟,还是有其他目的,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不必孤身奋战的机会。

鲜于冲将按上彼此官印的盟约书收入怀中,随手撕下一块衣襟,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伤口,随后面色为难,欲言又止道:“段将军,这个……”

“鲜于大人,有什么事请讲?”段虎控制手掌的肌肉微微用力,伤口瞬间闭合,血也不再流出,逐渐的粘合在一起,再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若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鲜于冲见到如此神技,瞠目结舌,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连连赞道:“段将军真是神乎奇技,老夫算是开眼了。”

段虎浅浅一笑,淡然道:“鲜于大人过讲了,刚才你是否有事要对我说?”

“呃~!的确,老夫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说出来后,又怕将军误会。”

段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说道:“但说无妨。”

鲜于冲停了停,婉言道:“老夫有一后辈极为仰慕将军,在得知老夫要来见将军之后,便想要老夫代他提出想在将军麾下效力的请求。不过老夫现在提出这个请求,倒是让人怀疑老夫是想要在将军阵营内安插内线,所以才会有些为难。”

“你我既已结盟,便要相互信任,我有怎么会怀疑呢?”说着,段虎又皱了皱眉头,疑问道:“鲜于大人,你所说的那个晚辈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孽障老夫又怎会有脸推荐给将军呢?”鲜于冲连忙摇头,解释道:“那人是我的内侄,名叫黄烈,字靖边,现任巴陵城守军弓马手。将军今天看到的那队强弓手就是由他亲手**来的。”

“原来是他**来的士兵!”段虎一脸恍然,点头道:“这人竟然能够训练出射出如雨乱箭而不伤己方一人的士兵,的确是一个人才。若鲜于大人既然肯割爱,本将军更是求之不得。明日让他随我一起上路,至于朝廷的调令,我自会解决。”

鲜于冲深感欣然,躬身行礼道:“能够在将军这样的英雄麾下效力是他的福分,老夫在这里代内侄谢过将军了。”

“呵呵!不用,不用。”

段虎连忙上前将鲜于冲扶起,随后两人互看了一眼,深感对方的诚意,都不禁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要震破了房顶,并传了出去。在另一头的房间内,张融还没有睡着,听到笑声,不禁嘴角微微上翘,心中明白段虎已经和鲜于家结盟成功了,如此以来,入京又有了一分胜算,而自己也向报仇跨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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