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十五,我要去一趟英国,你帮我把这点钱换成英镑!”
说话时陈默然坐下来,从皮质提包内取出一个厚厚牛皮纸袋,随手扔到桌上。

看眼前这位绅士扔钱的模样,银行职员一愣,显然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钱。

“好……的”

等他一看清纸袋里的钞票,顿时一惊,这那里是什么小钱,5o元一张的钞票足足有二十叠,在上海随手扔出这么多钞票的可还真没有几个,银行职员不禁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先生。

“先生,……一共是十万元对吗?”

点完钞票后,银行职员报出了一个数字。

“嗯!”

双手柱着拐杖的陈默然点了点头。

“那个……请你稍等!”

一直故做镇定的陈默然顿时紧张了起来,稍等是什么意思?难道……

见眼前这位大亨眼睛一睁,一瞪自己,银行职员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个……先生,是这样的,这些钱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是知道的,对您而言,这是小钱,但对我们这却是一笔巨款,我们必须要谨慎从事!您稍等只需要几分钟而已!”

“怎么!我像是用假钱的瘪三吗?”

陈默然瞪着眼前的这个银行职员故做起了声势,这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步。

“……当然不是!您稍等、您稍等……”

尽管嘴上这么说、更是不住的点头哈腰,但脚却末停下去,径直把钱递给了柜台后的一个俄国人。

“没问题,一定没问题,序号是用软件推算过的,然后单独印刷的,序号是不会重复的,纸质……纸质……应该没有多大的差别!”

看着那个俄国人一会试手感,一会又用放大镜检查的,陈默然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里。握着的拐杖的掌心甚至不住的冒出汗来。

阿纳托利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钞票,然后又望着一旁的安德烈。

“你确定是真的吗?”

“经理,除了纸质手感有细微的区别外,序号没有问题,正反面均为凹版印刷,纹路非常清晰,我仔细对比过版面上的15个防伪点,均都无一处差错,藏于图间制版的维克多签名缩写同样也没有问题,即便是是维克多本人,也不可以制造两块一模一样的印版,这些钱绝不可能是假钞。”

作为银行的防伪专家的安德烈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为什么纸质会有细微的差别?”

尽管有安德烈的保证,但阿纳托利仍然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从去年1o月行至今,华俄道胜银行只不过委托帝国铸币处代印了1765万余元的银元券,现在在一个人一下拿出1o万元的纸币,怎么可能不怀疑,这就像是整个俄罗斯帝国的钱,都掉到一个人的腰包中一般。

“经理,帝国铸币处在为我们代印银两卷时,使用的是戈比用纸,戈比所用的薄纸,批次与批次间有所差别是正常可以接受的。”

安德烈从专业的角度认可了这些钞票,而他的认可同得到了阿纳托利的赞同,尽管心中依然有些怀疑,这种怀疑此时已经不再是针对钱的真假,而是针对人,为什么他的手头可以有十万元的纸币。

看着从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俄国人,陈默然右手不住的朝着大衣口袋摸了过去,口袋早已经被剪开,可以直接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枪,夺路而逃?陈默然想到了自己的腿,在心中不禁懊恼着为什么自己不能再等等,等到腿好之后,现在……那怕就是个小孩都有跑过自己。

距离这个大亨还有接近一米时,阿纳托利连忙弯腰赔了个不是。

“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嗯!”

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里的陈默然,那里还能说出什么,只是轻应一声。

眼前的这位中国或日本大亨显然有些生气,这个现让阿纳托利意识到自己拖了太长时间,足足近半个小时,他若是不生气才怪。

“先生,是这样的,因为刚刚过完春节,所以我们行里英镑非常有限,您是知道的,现在各国在北方的军队开支都是由银行垫款……呵呵,所以我们不得不让人从隔壁的法兰西银行周转了一批英镑,而该死的法国佬,你是知道的法国人向来没有什么效率可谈,正因如此才会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我是华俄道胜银行上海分行经理,阿纳托利,这是我的名片”

阿纳托利的似真似假的解释着,在递过名片后,才打开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递到了大亨的面前。

“一共是1o573.53镑,请您清点一下!”

看着文件夹中的英镑陈默然一愣,这那里是钱,幅面这么大的钱,是钱吗?英镑的纸币大小接近后世界的16开纸大小,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到幅面这么大的钞票。

阿纳托利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大亨突然沉默了下来连忙笑问道,或许外交官可以不尊重中国人,但是对于任何一个银行家而言,每一个大亨都是银行家最好的朋友。

“先生,请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好了!阿纳托利先生,我还有事,如果需要的话,我想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

陈默然随手把夹着钞票的文件夹装进了提包内,站起来打断了阿纳托拉想和自己套近乎的念头。

拄着拐杖朝银行外走去,直到走出银行时,陈默然的脸上方才露出笑容,天知道先前在接过这些钱时,自己一直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当时乐的差点没大声笑出来。

“拿!赏你的!”

心情大好的陈默然在上马车前,把那几枚便士硬币扔给了马车行的伙计,有钱了!什么是有钱的感觉!这就是真正有钱的感觉,在家里还有几箱子,整整几百万银元券等着换成外汇或银元,到那时,自己可就是***上海滩的一富豪了!

上车后,慢慢的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陈默然才意识到这次换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尽管顺利的按到一万多英镑,但其中肯定还存在着一些问题。

“为什么会托这么长时间?”

一路上陈默然脑中不断的想象着各种可能,显然他们没认出这些钱是假钱,但拖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钱给自己,肯定有问题。

“行量!”

想了一路后,陈默然猛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是行量!华俄道胜银行只是几十家行纸币的外国银行之一,他们的纸币行量非常有限,甚至他们的行量可能还没自己印的多,而自己竟然冒失的拿着十万元去换汇,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之所以把钱换给自己,是因为他们不得不付,因为他们没现那里假了,但这并不意识着他们没有怀疑自己!

“幸好只是十万,要是拿着几十万出来……”

想到这陈默然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想到家里那几个箱子里的钞票,更是一阵肉痛,那些都是钱啊!

“要不印点其它行的钱?”

陈默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冒出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也是稍闪即逝,每印一个银行的银元券,至少需要用几根滚筒制版,而自己现在只不过只有十三根滚筒,其它银行又比华俄道胜银行好多少?浪费几根宝贵的滚筒,最后只印个百把几十万的,还不够浪费的,而且那些钱只能在本行兑换,他行不予承认,更是限制了银元券的使用空间。

“看来这银元券是印不成了!”

意识到问题后,陈默然颇为无奈的摇着头皱眉沉思着,相比于后世花样无穷的纸币防伪技术,这个时候的纸钞防伪技术甚至赶不上一个最普通造假者所掌握的,这个时代如果不印假钞,可真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儿女,中间更对不起自己。

“印就要印行量大的!”

想到这陈默然从包内取出一张英镑,几乎相当于大小英镑纸币上的底纹非常精美,上面印有极为复杂的字体,整个版面甚至通体的黑色油墨,根本就像是19世纪初的技术。但只是搭手一摸,陈默然就意识这绝不是自己可以伪装的,至少现在自己绝对没有这个能力。纸张,英镑的纸张非常特殊,纸面上满是如十字纹路般的细微规则纹理。

“乖乖……这还是钱吗?”

举着手中的5o镑纸币,冲着马车窗户一看,陈默然差点没给吓一跳,整版布满了密密麻麻极为复杂的水印,即便是一个水印,都足让人头痛,过去自己印人民币时,不过是用凹版印刷特制的淡黄色油墨,造出假水印,而英镑到好,满版水印,甚至这些精美的水印并不比表面凹印花纹简单多少。

“这玩意,你绝对印不出来……停车!靠路边停车”

正看着这堪称艺术品的英镑纸钞时,眼睛的余光突然撇见路边人行道上的一幕,陈默然连忙把钱装进口袋冲着车厢外的马夫大声喊道。

“吁……”吓了一跳的马夫,连忙拉住马缰,马车刚一停稳,马夫就看到那个先生自己跳下了马车,拄着拐杖上了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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