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劳战术既不符合相关规定,也不能用在病入膏肓的吴守义身上。
黎杜旺没有再问,走出病房去临时办公室打电话向上级汇报。

余文强让辅警打来半盆温水,用手探了探水温,确认不烫也不凉,这才掏出钥匙,打开吴守义的手铐,跟辅警一起把吴守义扶下床。

“老吴,先洗脸,还是先刷牙?”

“先刷牙吧,嘴里苦。”

“肯定是吃药吃的,水果太凉,你不能吃,我等会儿让人去帮你买点奶糖。”

两个儿子活着时都没这么孝顺,吴守义回头道:“谢谢啊。”

余文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谢就不用了,只要配合就行,你如果为难我,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都这样了,怎么为难你?”

“想为难有的是办法,最简单的就是绝食。我遇到过,他们也不想想,为难我有什么用,我就是混口饭吃。”

“我如果不吃饭,你们领导就要找你?”吴守义之前从来没被抓过,对看守所的人真有那么点好奇。

余文强无奈地说:“肯定要找,如果人饿死了,不但领导要找我,连亲属都要找。这碗饭越来越不好吃,干什么都不容易。”

“你放心,我死了没人找你。”

“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刷牙吧,对了,等会儿要不要上厕所?”

“不用了。”

余文强嘴上跟他闲聊着,但注意力却集中在他的手上。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用牙刷捅嗓子眼。

吴守义还想见见姓韩的那个小王八蛋,自然不会自杀,刷完牙,忍不住问:“南云的那三个人呢,是不是回去了?”

“回什么回,他们喝酒去了!”

“你怎么不去。”

“陵海离南云那么远,天高皇帝远,他们的领导管不到他们。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如果擅离职守,领导用不着五分钟就知道。”

生怕嫌疑人不信,余文强抬起胳膊指指墙角上的摄像头。

吴守义低声问:“我们说什么,你们领导都能听见?”

“不说了,赶紧洗脚,洗好上床休息。”

……

余文强是真不爽,因为韩坑不但在土豪金喝酒,还打算摆流水席。

今晚请老部队的领导和战友,准备明天晚上请黎杜旺、杨彪悍、刘海鹏、范子瑜、周科洪和李亦军等帮过忙的人,后天晚上要请局领导。

他这个看守所副所长在这儿帮着“擦屁股”,参加不了。

老婆晚上要回家带娃,一样参加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胡吃海喝。

让他更郁闷的是,那个坑货居然告诉南云同行他是师娘,简直让人不可忍!

正暗暗腹诽,朱金明三人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把隔壁那两间病房“改造”成休息室之后,他们就把行李从特巡警大队搬过来了,把这儿当成了宿舍。

“余所,这是……这是你爱人的徒弟,专门打包带给你的,我进去盯着,你赶紧趁热吃。”

“你们喝了酒,进去不合适吧。”

“我没喝,我不会喝酒,从来不喝。”李家乐咧嘴一笑,走进了关押嫌疑人的病房。

跟这些当兵的不能矫情,也用不着跟韩坑客气,余文强接过方便袋:“我吃过晚饭,黎教到现在都没吃,我去陪他吃点。”

朱金明跟变戏法似的,举起一瓶酒:“还有这个。”

“茅台!”

“只剩半瓶,专门给你留的。”

“酒是好酒,但我是真不能喝,黎教估计也不敢喝。”

“那就留着不忙时喝。”

“行,我就不客气了。”

余文强走到临时办公室门口,又好奇地问:“坑货和徐队呢?”

朱金明掏出香烟,点上笑道:“他俩是过命的交情,一顿怎么够,这会儿正在搞第二场。”

“他们也就今天能喝喝,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想喝都喝不成。”

“怎么了?”

“嫌疑人开口了,交代了一条涉毒线索,黎教正在汇报呢。”

……

正如朱金明所说,韩昕正在家里陪徐军喝啤酒。

姜悦点了外卖,有烤串和花生米,捧着饮料笑盈盈地坐在边上。

“小悦,照理说你们结婚时我应该来,可吃这碗饭你是知道的,有时候真身不由己。不过你放心,就算人不到,我们的祝福和心意也会到!”

“徐哥,我们结婚早着呢。”

“是啊,我们不着急。”

“要不这样,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提前两个月跟我说一声,正好借这个机会休个假,过来喝你们的喜酒。”

徐军吃了一颗花生米,又带着几分遗憾地说:“我和老吕只能来一个,不能同时休假。算了,到时候让他来吧,我已经来过了,也见着了小悦。他还没来过,还没见过小悦呢。”

姜悦好奇地问:“徐哥,你们三个是死党?”

徐军放下筷子,挥舞着胳膊:“比死党还要死,说死不吉利,用现在的话说,我们三个是老铁,铁的不能再铁的那种铁!”

韩昕指着他笑道:“老徐,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军拍拍韩昕的胳膊,转身强调:“小悦,这么说吧,我们三个是那种可以托付家小的关系,我如果运气不好光荣了,老吕和韩昕就要帮我照顾我爸我妈,就要帮我给我爸我妈养老送终。”

“你是真喝多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再说会吓坏小悦的。”

“徐哥,我也是警察。”

“警察好啊,也只有警察才能理解警察,不像我之前谈的那个,其实也不能怪人家。

说出任务就出任务,有时候两三个月见不着,连电话都打不通,连陪伴这点最起码的事都做不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徐军本就喝的有点多,说着说着竟泪流满面。

韩昕知道他心里难受,因为之前谈了几个都吹了。

前几天,刚谈的那个又打电话来提出分手,说什么不合适。

三十岁的大龄青年,到现在都没女朋友,并且离家那么远,照顾不了父母……

想到这些,韩昕沉吟道:“老徐,你在侦查队干了这么久,也该换个单位了。”

“按规矩是该换个单位,但这不是转制了嘛,没有新兵,新干部又少。连老曲都走不了,更别说我和老吕。”

“但这么下去不利于工作。”

“陈老板说过这事,打算让我们去各大队,准备从各大队抽调点人,用两年时间来个大换血,可不管怎么换还是这些人。

我估计用不了几年,我们支队侦查队也好,下面边防大队的侦查队也罢,到底有哪些人,会跟地方公安局禁毒队一样被毒贩摸的清清楚楚。”

徐军想想又笑道:“不过他们就算能摸清楚也没用,咱们这些兄弟你是知道的,就算穷死也不会收他们的脏钱,就算饿死也不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倒是。”

韩昕点点头,深以为然。

姜悦感慨万千,心想原来这就是神秘的缉毒民警。

正聊着,徐军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笑道:“老吕打来的。”

“赶紧接呀。”

“着什么急。”

徐军划开通话键,刚接通就听见吕向阳在那头说:“老徐,你的假期结束了,陈老板让你以最快速度归队。”

“什么事这么急。”

“你不知道?”

“我正在跟韩昕喝酒呢,他女朋友小悦也在。”

吕向阳顾不上跟老战友和老战友的女友打招呼,急切地说:“刚才陵海分局的谌局通报,吴守义开口了,交代了一条线索。陈老板让你赶紧回来查实。”

“我回去了吴守义那个老混蛋怎么办?”

“要相信陵海同行,再说韩昕不是在嘛。”

“朱金明他们要不要回去?”

“他们暂时不用回来,先在那边协助看押看护。等你查实了吴守义交代的线索,等需要抓捕时,让他们和陵海同行一起去汉武抓捕。”

警情就是命令!

徐军酒意全无,一边示意韩昕帮着上网查询怎么回去最快,一边苦笑道:“知道了。”

吕向阳生怕他带着枪上不了飞机,提醒道:“枪可以先存放在陵海,等审的差不多了,让朱金明他们一起带回来。”

“这用着你说,放心吧,不会误事的。”

“先这样了,我们这边刚锁定姓姚的位置,得赶紧过去抓捕。”

“你去忙你的。”

他刚挂断电话,韩昕就举着手机说:“老徐,虹桥机场有一个零点二十四分的航班,现在开车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徐军起身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帮我问问分局领导,能不能安排个人开车送我去机场。”

不等韩昕开口,姜悦就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老公,不用问领导,我没喝酒,我可以开车送徐哥去机场,你坐在边上帮我看着点就行了。”

“也好,这么晚了用不着麻烦人家。”

韩昕走过去拉开防盗门,接着道:“老徐,你赶紧订机票,我帮你打电话向谌局汇报,再给老朱打个电话,让他们帮你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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