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芝先回了孤笼镇。
毕竟她的人都已经退回去休整了,她不能不管。

这一次,孤笼镇也算是很损失了。死伤一千二百多,这对于一支大的军队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孤笼镇这本身就只有一万人的队伍来说,着实不算少。

宁芝亲自去看望了那些受伤不愿意离开,愿意留在孤笼镇的伤兵们。

他们有的还起不来,有的已经能帮着别人做事了。

宁芝看着他们,心里万千感慨。

众人看她亲自来了,也是震惊又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古往今来,没有人会在意不再能上战场的小兵们会如何。

好的也就是给银子送回家,不好的,就自己离开。

素来如此。

所以宁芝一旦出现,就是叫人震惊的,叫人感动的很了。

“怎么都这样看我?我来看你们,不是应该的?既然留在这里,以后咱们见面的时候多了。”宁芝好笑:“这孤笼镇是个好地方。我一开始,只看它是个便利的地方,如今瞧着,竟是个好地方呢。”

地广人稀,耕地多,人少。

这样的地方,留给他们种地,最是合适不过了。

“姑娘……我们真的可以不回去?我家里没人了……”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问。

他伤了右臂,这一辈子抬不起来了。

上战场是不成了,农活也做不了太累的。

“我好哄你们不成?我需要你们。上战场你们是勇士,下来也一样不可或缺。我想好了,如今你们几百个不走的,就留下来种药材。我负责收。你们种的多种的好,以后他们用的也好。以后受伤的人就少了不是?”宁芝笑道。

这里很好,有些田地,很适合种药材。

所以第一批人,都可以种一些,当然普通的田地也是要的。

“我知道你们里头有的人不能下地了,所以种些药材,棉花,慢慢种,慢慢收。下不了地的就帮着做些不下地的活计。我可不是盘剥你们,除了药材,你们都卖了给我,我不亏你们银子。当然了,你们也得卖的比外头便宜不是?你们日子过的不好了,我可是会管的。”宁芝道。

那人一滞,只是哎哎的应着,眼眶就红了。

不管最初是为什么当了兵,但是不管为什么,他们都为大晋征战。

为了身后护着的人努力,才牺牲了健康,成了残疾人。

如今,他们就怕没有依靠,后半辈子无所依托。

愿意留下的,要么就是没了家人,要么就是家里太多兄弟姐妹,回去也是个没活路。

要么,就是家里已经有了子嗣的,子嗣也不小了,回去也是负担的。

总之,打仗的小兵没有有钱的,都是穷苦的出身。

如今,姑娘给了活路,还有以后呢。

再是卖的比外头便宜,也是赚了的。少了中间的麻烦,他们愿意给兄弟们提供药材之类的东西。

至于种地,除非是真的太严重的伤势了,不然他一条左臂也一样下地。只是慢一点嘛。

大家当兵之前,哪个不会种地呢?

何况,之前还听说了,姑娘叫人从别处买来一群的小羊小牛,这也是要他们养着的。

一般的百姓们,不也就图个安稳度日?

他们固然是残疾了,可是姑娘给的日子有盼头啊。

“这左洲也好,渭北渭南也好,这些年征战下来,不知有多少的寡妇们。你们以后要是愿意,也只管说出来。到时候,只要你们是两厢情愿的,都能有媳妇。”宁芝又道。

好在,大晋人不讲究这个。

前朝时候的一位皇妃还是三嫁进宫的呢。照旧受宠了一辈子。

“多谢姑娘……”那人不好意思的道。

宁芝又说了些安慰他们的话,这才出去了。

这是个艰难的年代,可在艰难,乐观的人依旧是乐观。

正因为太艰难的,人们懂得活着的不容易。一旦有了希望,他们甚至不在意自己残缺的身体了。

希望啊……真是最美好的。

出了这里,宁芝轻声道:“说来可笑,我一个公门女子,竟也想着这些。可是我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有了担子。这些人,我得叫他们安稳度日。”

飞刃笑出声:“姑娘虽然是个姑娘,可是这左洲军里,已经看姑娘很是要紧了。何况是咱们宁家军?那是已经看做姑娘是个脊梁了!”

脊梁骨啊,不可或缺的。

这一战,二殿下收获了左洲军心。可姑娘何尝不是收获了孤笼镇这里的军心呢?

人少又如何?只要军心向着姑娘,就是最好的。

飞刃的话不假,后来的后来,整个孤笼镇出来的将军全都是宁芝的左膀右臂。

到底是最先跟着宁芝的一批人,忠心无二啊。

“不管那么多,这几日都好好叫厨子们准备着,他们辛苦了,好好吃几日好的。”宁芝道。

飞刃笑着应了,心说这事大家积极着呢,谁不想吃好的?

宁芝又叫宁蕴亲自主持了战死的将士们的遗体安排。

有的要回家乡去,就火花了派人送回去。有的没了家或者是没法追究家的,就就近埋在了孤笼镇外一个叫做黄花岗的地方。自有残兵们守着上香祭拜。

宁芝在这里整顿军务的时候,裴珩也一样在整顿。

相比于宁芝这里的人少,左洲军死伤更多,需要抚慰的人也多。

而他无法将残兵都留下,只能分了银子,送回家乡去了。

不过病重瘫痪的,军中负责养起来。倒也是叫将士们感激不尽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月多。

等小两口从忙碌中回神的时候,左洲已经开始下第一场雪了。

彼时,是农历十月二十七。眼瞅着就是十一月。

宁芝早就换上了宁则礼叫人送来的冬衣,她近来都看军中的军务,虽然不亲自处置,但是也都要看看的。

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将军中需要的冬衣和各种东西发下去了。

好在人少,也都能清算的很清楚。

等见着了上官纪,她恍然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这个人了一般。

“上官大人是来接我?”宁芝前日接了裴珩的信,说是派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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