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灿听了,稍稍一愣,还没等她问什么,护士就说:“你是来探视的呀?去特护病房吧……具体哪个病房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么时间换的?”欧阳灿问。

“半个小时前刚办完手续。听说病人不想换,不过家属坚持,说是换过去更方便。”护士把所有的设备都检查完毕,回头看了欧阳灿一眼。

欧阳灿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客气。”护士冲她笑笑。

欧阳灿抱着怀里的东西离开病房,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田藻问问情况,微信提示有消息。她站下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田藻发来的,告诉她自己刚刚换了病房,问她是不是在路上了,接着给她发了个定位。

欧阳灿顺着定位的指示一路到了田藻所在的特护病房区,在护士站被人拦下,说明了情况,才获准去病房。

比起普通病房那边,这里的走廊都显得宽敞许多。走廊上没什么人,更显得安静。

田藻住的病房在走廊中段,欧阳灿明明可以很快就走到的,但她没走几步,脚步就慢了下来——有人在争执。虽然声音并不高,但她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田藻的父亲田胜军。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十分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田家父母来送晚饭了……病房里应该不止一两个人。她站了下来。病房门关着,玻璃窗上映着人影,晃来晃去的……她要往后退,门却忽然开了。从里面先后出来的两个人正要说什么,一眼看到她,马上闭口不言,站在那里打量着她。

欧阳灿看着这对中年男女,从那位中年女子与杨梅极其相似的面容来看,判断这位应该是田藻的小姨了……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吼:“你们也给我出去!”

“田藻!”田胜军也大声。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那我死我的也不用你们管……出去!”

病房里一阵嘈杂,就见田藻把田胜军夫妇推了出来,病房门“嘭”的一下关上了。

“田藻,你开门!我话还没说完……”田胜军抬手拍门。

这时候杨梅看到了欧阳灿,拉了一下田胜军,说:“小灿来了啊……”

田胜军拍门的动作停在那里,转过脸来看向欧阳灿。

欧阳灿看着他那通红冒汗的脸上怒气还未消、尴尬已泛起,只当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从从容容地说:“田叔叔,杨阿姨,我来看田藻。”

“田藻这会儿……”田胜军无奈地指指紧闭的病房门,意思是田藻现在是这样的。

欧阳灿没出声。大家也都沉默了。

“真对不起啊,小灿。让你看见我们家这样……”杨梅小声说。

突然隔壁病房门也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看样子是病人家属的年轻人,皱着眉冲这边道:“你们怎么回事?要吵架出去吵!这里都是需要静养的病人,你们这么吵还有没有公德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杨梅立即回身道歉。

“再这样我们就要投诉了,请你们马上搬出去。本来安安静静的地方,你们才来多会儿,吵的鸡犬不宁的。注意了啊,没有第二次!”那年轻人说完,皱着眉照旧回了病房。

走廊上的这群挨了一通批评的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一旁的病房门开了,田藻从里面出来,一把拉了欧阳灿的手臂,拉着她进了病房,看都没看外面的其他人,立即把门又关上了。

门关的又轻又巧,还不忘把锁扣搭上。

欧阳灿等她转了身,看她那淤青比早上显得更可怕的脸,说:“让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动这么大的气……喏,给你的花,给你的好吃的。”

她说着走到餐桌边,把带来的花和蛋糕放过去。看到桌上放着的水果和保温壶,猜想这是田藻父母和小姨他们带来的,只是大概还没顾上吃,就已经吵了起来……她没听见田藻说话,回头看一眼,却见她背对着自己,肩膀一颤一颤的,抬起手来抹一抹脸。

“为什么吵起来了啊?”欧阳灿问。

田藻低着头走过来,“没什么……我们吃蛋糕吧。”

“不是有饭吗?蛋糕不能当饭。”欧阳灿说。

田藻还是低着头,“不想吃他们做的饭……以后都不吃他们做的饭了……”

欧阳灿坐下来,拍拍旁边的椅子,“不吃也行。你想吃什么,我们叫外卖。”

田藻沉默。

欧阳灿也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门被敲了两下,杨梅在外面说:“田藻,我们先回去啊……明天早上再来。田藻你好好休息……小灿,我们先走了啊。”

欧阳灿答应了一声,刚要站起来,被田藻一把按住,她只得说:“好的,杨阿姨再见。”

外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渐渐安静下来。

“行了吧?坐下吧!”欧阳灿说。

田藻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东西,发狠说:“看,这就是父母,这就是亲戚!管我死活吗?”

欧阳灿听出来话头不对,只看着她。

“好好儿的给我换病房,我就知道准有猫腻。我坚持不来,还跟我急了……刚进来还没坐热了椅子,就开始跟我分析利害……我是不知道利害关系才一直忍着的么?忍得差点儿死在司马默手里!”田藻转开脸,抬手擦了把下巴上的泪。

欧阳灿没出声,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她握在手里,脸还是朝着那边,“你看见我小姨两口子了吧?今儿哪儿是来探病的,简直……其实他们不开口我也知道的。要是我坚持闹开了,准没好果子吃。我跟司马默这几年,没少因为亲戚家的事麻烦他们家。我小表弟前年大学毕业,小姨发愁他的专业不好找工作,天天跟我妈念叨。我妈就跟我念叨,小姨是她最小的妹妹,表弟跟我从小感情又最好……后来司马默他爸爸就给安排进了部队……司马默每次跟我动手,都要说你们家沾了我们家多少光,让我自己算算……你猜我小姨刚才怎么说的?人家一句话能让咱去当兵,就能一句话让咱滚蛋……都没问问我,脸上红富士这么大的包,疼不疼?要紧不要紧!”

欧阳灿看着她那红肿的额头,“司马默回家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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