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东海郡治郯县,威名大震,原属秦嘉的诸将奋勇争先,唯恐落后又捞不到好处。襄贲、兰陵诸县望风而降,共尉都没有出手的机会,就已经平定了东海郡西部。
共尉听从了陆贾的建议,在兰陵拜访了大儒荀子的故居。荀子曾任过兰陵令,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因为他在学术上的成就,兰陵人十分尊敬他,特地保留了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秦朝虽然不准民间藏书私学,但是他的弟子李斯位高权重,倒也没有人敢来打扰。

共尉虽然对古典文化并不太熟悉,但是荀子他还是知道的,那篇《劝学》印象深刻,看着眼前那几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落,他感慨不已。按照陆贾所说的礼仪,他真心诚意的在拜祭了荀子,然后又在院落里大会群生,十几个儒生围成一圈,说文论礼,谈笑风生,气氛十分和谐。

共尉对他们说的那些之乎者也并不太懂,儒家经典他只读过论语,还没有兵书读得多,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在儒生中间高谈阔论。在陈县时,他连博士孔鲋都辩过,哪里会怕这些普通的儒生。何况还有陆贾在一旁帮衬,他又名声在外,就算有些语柄,那些儒生也不敢过份挑剔。

会后,共尉热情的邀请儒生入营,他的人马现在急剧增加,原先培训出的军官不够用了,营里识文断字的人实在太少,迫切的要求征召文士入营。那些文士见他虽然不精通儒家经典,但是彬彬有礼,很敬重有学问的人,也十分满意,当场就有几个儒士同意入营。共尉大喜,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位置和待遇,以示优待,同时也在军中鼓励学习之风。他原本带出来的那些人还好,在陈县时在共尉的威逼利诱、以身作则的带头示范下,对学习文化已经能够接受,但是新征召的和纳降的就没那么听话了,他们一听到打仗,一个个抢着往前冲,一听到要学习文化,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借口军事紧张,没时间。共尉现在特地对几个儒生礼待,就是想扭转这个风气。

在兰陵休息了两日,朱鸡石率部拿下了缯县,彻底扫平了东海郡北部。很快韩信又传来捷报,他已经平定了朐县,现在挥兵南下,向淮水推进。共尉知道韩信急着去攻打淮阴,衣锦还乡,也没有阻止他,随即派人去拜他为次将,位在白公之下,授权他南下征战,收取东海全境。

“将军,我们如今已经拿下了东海郡淮水以北的地区,韩将军善战,淮水以南指日可定。我们还是向西攻击泗水郡吧。”陆贾心情不错,满面笑容的说道。

共尉微笑着点头同意,他看着从郡守府搜出来的地图,心思却在地图以外。在兰陵县的西面,也就是六七百里以外就是沛县,那个后来做了汉高祖的流氓刘邦现在大概也跳出来了,自己是不是抢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干掉他,以除后患?

陆贾不知道共尉究竟在想什么,见他点头同意自己的意见,便兴冲冲的说道:“拿下了戚县、沛县,我们就可以沿着大泽南下,同时跨有东海、泗水两郡,张楚国的东面就全部平定了。将军的功劳不会比徇地的诸将少。”

“泗水郡的秦军在哪里?”共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来的时候,一路穿过泗水郡,好象都没有看到泗水郡的官兵,他们都去哪儿了?

“将军,泗水郡的官兵就在沛县、戚县一带,此时正与一个自称沛公的人作战。”李四随即上前,将最近打听到的消息给共尉说了一遍。陈县在大泽乡举事之后,各地义军如星火燎原,泗水郡南部是起事所在,最先得到消息,义军也最多,泗水郡的郡守田壮、郡尉李青、郡监章平三个人分头带兵到处平叛,但是义军此起彼伏,他们刚刚打败了这边的一伙人,另一边又冒出来两伙,而被打散的义军到处跑,消息传得更快更远。沛县在泗水郡北面,得到的消息最迟,直到九月份才知道陈胜起义的消息。那个沛公叫刘季,原本是个亭长,因送刑徒时刑徒跑了一大半,他就躲了起来,听到义军的消息之后,他就带着百十人人,里应外合拿下了沛县,自称沛公,手下有三千多人,眼下正在攻击胡陵、方与。

“将军,泗水监章平带着人马正往这边赶来,好象要攻击这个沛公。”李四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又说道:“不过,我军如果要西进,第一个遇到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泗水郡守田壮,田壮前两天接连攻破了傅阳、戚县、薛县三县,当地的义军不是被他打败了,就是被他收编了,现在他手下有近万人,实力不小。”

“一万人算个鸟。”朱鸡石跳了起来,拍着胸脯说:“将军,我愿意率本部人马攻打田壮,将他的首级献于将军面前。”

余樊君也跳了起来,不满的看着朱鸡石:“打郯县,被你抢了先,打缯县,又被你拔了头,这次也该让我们活动活动了吧?总不能好处都被你一个人占了。宁君,你说是不是?”

宁君抚着胡须,微笑不语,余樊君要抢任务,逼着他表态。宁君实在没法,只得说道:“你们也别争,将军自有分寸,你们着什么急啊。”

余樊君被他一提醒,这才会过意来,连忙抢到共尉面前哀求道:“将军,我等都是一起归附将军的,如何能厚彼薄此?朱鸡石已经打了好几仗了,这次薛县,还是让我去吧。”

共尉哈哈一笑,拍拍余樊君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好战,这次就让你做先锋吧。不过我可提醒你,田壮能在短短的几天内连克数县,其用兵能力可见一斑,你不要大意了,有损伤是小,挫了我军的士气是大。”

余樊君乐得连连点头:“多谢将军。”说着,还冲着朱鸡石得意的挤了挤眼睛。朱鸡石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屑一顾。

“宁君,你也跟着一起去。樊君虽然勇猛,可是他太冲动了,有你这个智者一旁参谋,我就放心多了。”共尉又对宁君说。宁君是东阳人,祖上也曾经是封君,封于宁赢,故号为宁君。他为人沉稳,性格随和,不象朱鸡石、余樊君等人那么粗鲁,共尉让他和余樊君作伴,就是希望他能适时的提醒余樊君。宁君无可无不可,当下应允。

余樊君、宁君率四千人马出发以后,朱鸡石带五千多人为次,共尉率一万主力殿后,两军各自相距三十里,前后呼应。过了建阳之后,余樊君按捺不住,不听宁君的劝告,没有请示共尉就突然加快了速度。宁君大惊,立刻派人回报共尉。共尉十分恼怒,随即命令朱鸡石加速前进。

田壮是故齐宗室,是田单的后人,研习司马穰直兵法多年,战法凶悍,善于突袭。听说共尉拿下了东海郡,正在向西挺进时,他就做好了准备,整合了周边县城的全部守军,总共一万一千多人,严阵以待。他力排众议,没有据城固守,而是留下了一千人守城,自己亲率一万大军于城外三十里设伏,正好把孤军深入的余樊君捉个正着。先是一通集射,再用步卒强突,没用一个时辰,余樊君就崩溃了。

田壮正要全歼余樊君,斥候来报,朱鸡石五千人马急速赶到。

田壮跳到战车上,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向东眺望了片刻,嘴角挑起一丝微笑:“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共尉的主力还有多远?”

“五十里。”

“五十里?”田壮笑了一声,“够了,打掉朱鸡石,我们就撤。”

他身边的随军司马田伦担心的提醒道:“大人,五十里太近了,这可是五千人,不是一下子就能吃得掉的。万一我们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时,共尉主力赶到,我们反会遭受大败。”

“五十里,他就算是急行军赶到这里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跑了一个时辰,他还要什么仗?”田壮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再说了,余樊君、朱鸡石都不是他的嫡系人马,他不会这么玩命的来救他们的。传令,撤开包围圈,让朱鸡石进去,再围起来打。”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速战速决,打完就走。”

“喏。”传令兵随即挥动手中的旌旗,将田壮的命令传了出去。

秦军铁桶一般的阵势随即松动了,刚刚赶到的朱鸡石见状大喜,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就一头冲了进去。余樊君一看到朱鸡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宁君却是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冲上去揪着朱鸡石的衣领破口大骂:“竖子,你是猪脑子啊,活生生的冲到人家包围圈里来?”

朱鸡石一愣,随即大惊失色,他站起身,刚要传令急速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秦军重新合拢了包围圈,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万箭齐发,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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