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唐安与君长安自幼相识,二人虽年纪轻轻,却也经历了诸多困难,如今以悲剧草草结尾,难免让人有些唏嘘。不过生时别离,死时相依,对二人而言,也算个善终。
只是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始终刻在初若心中,教她有些恍惚。

雨后,楚墨痕与初若仍是按照君长安的遗愿,将二人合葬,又简单立了个牌位,才算不辜负这对有情人。

初若怔怔的望着天边的霓虹不知所想,清风拂过,发丝被轻轻扬起,扫到楚墨痕的脸颊,痒痒的,也扫到了他心中。楚墨痕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虽一言不发,却也胜似千言万语。

“楚墨痕……”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情这一字,为何这般难?”

楚墨痕叹了口气,知晓她是在为君长安的事情伤怀,缓缓来到她身边,接口道:“并非人人都不得长相厮守,世间百态,终难免不如意之事,但真心相爱,却也不算难事。”

“那你呢?”初若转过身,皱着眉望向楚墨痕,眸中满是郁色,“你是修道之人,自当心系天下,可会如卫唐那般丢下我?”

楚墨痕闻言微愣,转而灿然一笑,拉住她的双手,顺势将她搂在怀中,拥住。

“你笑什么?”初若任由他抱着,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心下有些安心,却仍是不满的抬头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大道三千,我却独爱顺其本心。”他眼神清澈,笑意愈浓,缓缓开口:“阿若便是我的本心。”

闻言,初若突然一怔,一抹红晕泛上脸颊。

“天下固然重要,可阿若一人,于我心中却比天下还要紧些。”楚墨痕一字一句,虽没有任何誓言,却比誓言更让她心动。

那双桃花眼中含着满满柔情,似是能涌出水来,斑驳的树影衬得他面色更为柔和。

楚墨痕与初若了结了这桩事情,便想着回长安,将君长安与卫唐安的事情告知君父,也算是圆了君长安最后的心愿。

二人路经了许多村寨,只见一路皆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大唐盛世已破碎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繁华景象。

望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年轻将士,初若脑海中不免又想起来君长安死时的眼神,满足中还带着遗憾,忽觉心间酸涩不已,淡淡叹了口气。

这时已近黄昏,二人终是见到一座还有活人的村镇,只是此刻村子里却是另一番令人恼怒的景象。一小支叛军早已攻入村中,此刻正在烧杀抢掠,穷尽所能的搜刮着一切。

安禄山麾下的叛军虽多为唐军,但整日镇守边境,亦常有山匪、马贼等辈投靠,虽骁勇,却同样狠辣。如今叛军势如破竹,这些匪贼出身的等人自然无法无天,借势欺压百姓,四处作恶。

“哈哈哈,这小娘们长的倒是水灵。”刚步入村中,初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其猥琐的笑声,以及附和声。

“乱臣贼子!你们要干什么!”一伙叛军恶狠狠地踢翻了几个装着柴火的筐子,满脸贼笑冲入门中,竟拉出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奋力挣扎着,却如何能抵得住几个大汉的拉扯,衣袖竟被生生扯破,露出白皙的手臂。

一个细瘦的男子满脸淤青,从屋中跑出,狠狠朝其中一人撞去,高声喊道:“乱臣贼子!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娘子!”

“老子想干什么也是你能管的了的?看来还是下手太轻!”一个举着大刀的叛军嗤笑到,立刻将男子踹翻在地,随后一脚踩上他的脸颊,脚底使劲儿反复地碾压践踏,不多时,泥土里便是殷红的血迹。

“你们,你们不要伤害我丈夫!”那小娘子哭喊出来,想要过去查看自家郎君的伤势,却仍是被叛军捉住了手腕。

“这穷乡僻壤的地儿,竟还有这般标致的人儿?看来爷爷们今天有福了!”说着,一人将那小娘子一把拽到怀中,上下其手,那姑娘的衣裳已被撕的七零八落,露出大片雪白。

男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抱着他们大腿声嘶力竭的哀求:“军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娘子!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被抱住大腿的那叛军冷笑一声,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冷漠的哼笑一声,却是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曹郎!”那小娘子见到自家郎君被杀,哭喊着叫出,疯了似的拼命挣扎,使劲儿咬上一人的手臂,愤恨交加,竟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手臂传来剧痛,那原本在她胸前揉捏的大手当下死死握住她的咽喉。

“住手!”

当初若赶到时,便只看到了这幅凄惨景象,她顿时瞳孔微微收缩,当下,几根银针从袖中射出,直中颞颥。可当她跑去查看时,却已是晚了,那年轻的小娘子已经没了生气,只是双目微瞪,竟是死不瞑目。

“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点儿食物了,求求你们,给我孙子留一口吧!”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怀中还搂着一个莫约三四岁的男童,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泪水。

可叛军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可言?纵是满头华发的老人如此哀求,亦是无济于事。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叛军举起手中的刀,举过头顶,似乎立刻便会向二人挥下。

就在此刻,几道凌厉无比的剑意破空而来,方才还作威作福的叛军立马被拦腰斩断,鲜血四溅。

竟是楚墨痕出了剑。

初若将那小娘子的眼睛合上,连忙跑向那老人,将盛满食物的布袋交与她。布袋中的米粮少得可怜,那老人却是带着孙子不停跪拜,让她心下十分酸楚。

见自己人被杀,那些叛军当下放开了手中无辜的村民,纷纷抽出刀朝楚墨痕走来。这些人受招安之前皆是亡命之徒,自然不惧。

“不过是个小道士,还想挡爷爷们的道?”

这些人纷纷举起了长刀,向楚墨痕扑了过来,往日若非穷凶极恶之辈,楚墨痕皆当会手下留情,留下几人性命。可如今见此惨状,他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又怎会手软?

这些叛军虽狠辣,却也不过是匪贼出身,招式都是杀招,但也简单,且并不懂得配合,如何能抵住玉衡派的剑法?尤其楚墨痕此刻的狠戾被激发出,滔天怒意之下,剑意更是势如破竹,顷刻之间让人毙命。

叛军虽多,却在顷刻间丧命。

雪白的衣袍被鲜血染红,此刻的楚墨痕是拯救世人的道,却又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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