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走出来的共有七人,都着正装,褒衣博带,行走时大袖甩动,有种出尘气息,瞬间就吸引了院中众人的目光。? ??
陈止也看了过去,立刻就注意到,其中有五人都是认识的,正是王奎、刘侃、张咏、萧左,以及三老许志。

除了这五人之外,那余下两人,风采还犹有过之。

为之人一身黑衣,表情宛如雕刻的一般,有种规矩自成的气场,尤其是一双眉毛,如两把长剑一样笔直,给人一种刻板、严格、不拘言笑的感觉。

从旁边几人的议论中,陈止已然知道这剑眉刚硬之人的身份了。

“贵静书院的山长,这一代的贵静先生楼承。”

楼承,也就是贵静书院的所有人,大地主、大学问家。

“居然真有江淮刘侃作为筛选考官!”

“萧左和张咏两位先生,这可都是名传徐州的人物!”

“这等人物作为考官,齐聚一堂,借着贵静书院之地,必然能够传遍郡县,我等之名随之高扬!”

一众世家子弟低语起来,兴奋之意溢于言表,这次奉书人的名额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被选上,但只要能借之扬名,那就是本钱,未来提升乡品也容易一些。

说着说着,不少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最后一人的身上。

“贵静先生身后的那人,是不是传闻中的书痴?”

“不是,书痴是第三位,在刘侃先生之前,走在第二的人,我也没见过。”

“孤陋寡闻了吧,这位6映,是江东6家的人,游学养望,听说是上个月抵达了徐州,最近都在与贵静先生论道。”

“和贵静先生论道?不得了啊,看他也就三四十岁吧,和咱们中的不少人都差不多,结果咱们在这接受筛选,人家已经可以做考官了,还能和贵静先生谈玄论道。”

“这没得比的,6映在江东那边也很有名气,别说我们彭城年轻一代,就算是整个徐州算进来,估计也没有比他更出色的人了,再说了,人家背后的6家,那是顶尖世家,家学连绵,学问深厚,培养出这等人物也是等闲。”

……

听着这些,陈止、陈玄等人都朝第二人看了过去,仔细一打量,不得不承认此人风采过人,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在一众名士中尤为突出。

陈玄露出了羡慕之色,陈署低声称赞,彭林、刘缈等人也是郑重以待。

唯独刘纲微微摇头,在他心里,谈玄论道固然值得推崇,但兵家务实更为重要,在那卧冰楼听了陈止的兵策后,他就觉得陈止才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即便面对众人交口称赞的6映,也没有动摇这个念头。

“诸位……”

贵静先生等人来到众人跟前,这位山长挤出了一丝笑容:“诸位都是彭城俊杰,话也不用老朽多言,今日就请各展所长,完成筛选。”

他一开口,议论纷纷的众人登时住口,周围安静起来。

贵静先生话声不停,直入主题:“多余的话,老朽也不说了,你们多数在这书院待过,都知道规矩,这次筛选用的是陈侯考举之法,题目由我等拟定,上午作答,备有午膳,日落前交了考卷,由我等给予评定,前十名者,可入贵静书院做个奉书人,掌藏书馆,等诸葛家的人来了,也由奉书人接待,里面的价值几何,不用老朽跟你们强调了吧?”

“这贵静先生说话做事倒是干脆,”听完简短的介绍,陈止对这位看上去古板的山长生出几分好感,“这次筛选用考举法?当年的布置,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在私学中还有火种存留。”

他这边想着,已经有小厮过来,领众人朝开间走去,安排他们坐下。

由于只是书院组织的筛选,严格来看,只是个民间私人性质的考核,所以规则简陋,不比后世严格,安排的时候颇为随意。

陈止跪坐席上,看到两个堂兄弟就在两边,不由摇摇头,暗道这要是想作弊,根本不用花费太大的心思。

不过,另一方面,在这个注重品状的时代,世家子弟齐聚一堂,若是舞弊被抓,捂都捂不住,一旦传扬开来,弊大于利,坏处不少,想来没几个人会铤而走险。

“这个筛选得到的利益,比不上后世的科举,后世科举,寒门子弟可凭此鲤鱼跃龙门,改变人生,而这次筛选来的都是世家子,本就锦衣玉食,没有要改变命运的迫切愿望,就算通过筛选,除了名头外,只剩下可能存在的贵人青睐,为的也是扬名,又没有科举那样的晋升体系,吸引力大减,作弊的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待得陈止坐定,就本能的分析起来。

另一边,贵静先生和其他考官轻声交谈,同时观察着考生。

和科举不同,筛选挑出来人,会代表彭城子弟,去面对天下有名的豪门嫡子,不光涉及到学问、学识,仪容仪表先就要过关,因此这筛选,其实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你要是人丑、气度差,都不用参加考核了,直接就被拒绝出去了。

好在各大家族也明白这个道理,推荐的弟子,先就是看得过去的,其中不乏英俊的,其余也是养气多时,有着气度,少数几人更是温润如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的。

扫了一圈后,贵静先生轻轻点头,表示满意,刘侃、张咏等人也是神色舒畅。

此时,有两名小厮,拿着白纸和几张字条,到了世家子弟的桌前,逐个放。

陈止一看就明白了,白纸是用来答题的,字条上则记录着题目,也是他上一世时常用的方法之一。

“好了,诸位开始答题吧,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舞弊,若被我等现了,立刻驱逐出去,名声扫地,后果如何,且自思量。”等纸张放完毕,贵静先生就例行公事般的告诫了一句,然后一挥手,“诸位,请论法。”

干脆、利索,别有番潇洒的味道,众人顺势就低头看起题目来。

由于制度上的缺陷,考举之法太过简陋,题目也出的很是随意,没什么答题格式,一共十五道问,按小厮的说明,要先把题目誊写上,再在题目下答题,如果纸张不够,可以再要。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多余的规则了。

连考试的时间都没规定,如果午时还没写完,吃完午饭继续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离开,当然了,如果太阳落山,那筛选也就结束了,必须强制收卷,至于不会做的题目,就在题目下写个“缺”字。

彭林拿到题目,看了一眼,先是成竹在胸,跟着又皱起眉头,但旋即深吸一口气,坚定了意念,然后微微转头,朝陈止看了过去。

“这些题目风格各异,多数都联系古今,必然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有意思。”

陈止粗略的看了一下题目,就已经将内容记了下来,然后闭目沉思,脑海中无数学识记忆飞舞着,慢慢聚集在一起。

这两天以来,他除了温习所学,就是在熟悉刚刚得到的学识记忆。

这些记忆沉淀深处,像在心底摆着个小图书馆,可以慢慢熟悉,陈止必须凝神探查,一一回忆,才能真正记忆下来,而且单纯的记忆,并不能让他理解,更无法融会贯通,那肯定还需要自己下功夫钻研,不过有着强记之能,倒也省去不少时间。

此刻,记忆重组,结合题目,答案浮现心头,陈止毫不犹豫的提笔蘸墨,行云流水的书写起来。

这次筛选,和面对许志时不同,那时陈止借助以道观物之能,可以投其所好,但眼下考官不止一人,就不能求奇,而是要求稳,同时阐述自己的看法——他没必要为了通过筛选,刻意的附和他人观点。

说到底,陈止如今的处境,和刚复苏的时候不同了,很多事情已然无法作为拘束。

这筛选一事,本就是陈止为摆脱困境,才会提及,现在时过境迁,这个需求也不迫切,考虑到借此提升名望,拿个不高不低的名次,通过筛选即可。

不过,因为对典籍太过纯熟,加上思路清晰,他这一路写下来,当真快疾,别人还对着一个题目冥思苦想,他这已经写满了半张纸,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第一个注意到他的,正是那位最年轻的考官,江东6映。

“这是哪家的子弟,下笔如飞,连想都不想,这有违常理,难道是来蒙混的?”6映无意中一转头,余光扫过陈止那写了半张的考卷,顿时留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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