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听到乐鳌夸自家的宝贝,原田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此时听到他转了话锋,于是立即问道,“难道这式盘还有什么不足?”
“不是。”乐鳌摇了摇头,“你手中的式盘已经算得上是式盘中的极品了,即便是在我们这里,都很少能找到同他媲美的宝物。”

乐鳌的话让原田更得意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谦虚,却听乐鳌又接着道:“其实自从唐以来,中原的六壬一脉已经很少用到式盘了。从袁天罡李淳风之后,讲究的是‘袖里乾坤’,故而渐渐地也就没什么人来做这东西了,即便做出来,材料也很少刻意去寻,所以,原田小姐一定要好好保管它,这只怕已经是孤品了。”

乐鳌的话说到这里,原田脸色一变,立即意识到,他这么说似乎是暗讽他们家的法术已经过时了,这式盘再厉害,又哪里比得上随手拈来的“袖里乾坤”?

这“袖里乾坤”她不是没听过,但是随着他们的家族渐渐衰落,能让巫女一职沿袭下去已经不易,哪里还有精力更上一层楼。一时间,看着手中乌黑发亮的式盘,原田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热。

这个时候,见她不发声了,却听乐鳌又道:“至于你说你祖先是得了这式盘后随鉴真师父一起回的国,其一,鉴真师父乃是佛家弟子,六壬一脉擅长茅山术,同道家关系匪浅,再加上袁天罡盛于武周之前,鉴真东渡则是在开元年间,而且直到第七次才得以成功,那个时候已经是天宝年间了,这中间可是有百年的间隔,我想,你家祖先可能记错了得它的时间。”

原田向来争强好胜,虽然自己的家族日渐式微,可终究是曾经侍奉过天照大神的家族,她也以此为傲,对家中的传说典故更是深信不疑。如今一连被乐鳌点出好几处矛盾之处,再加上她从小就上的是西洋学堂,对于对岸这个庞大却贫弱的国家越发不屑一顾,又怎么可能去更深的了解这个国家。因此,对于乐鳌的话,她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可她最终还是傲气的,将式盘狠狠塞进自己的挎包里之后,她看着乐鳌笑了下:“乐大夫,毕竟已经过了千年,你怎么知道你所看的书是真的,不是演绎出来的?我的家族可是侍奉天照大神的,家谱里记载的又怎么会有错?”

听她这么说,乐鳌笑了笑:“原田小姐说得对。”

说完,他一转身,沿着两旁的水渠往回走,低着头仿佛在找着什么,不再理会原田了。

见乐鳌不理他了,原田皱了皱眉,但她很快又跟上了他,也像他一样往水渠里看,结果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有心将手中的式盘拿出来搜寻,可一想到刚才乐鳌没用式盘也比她早一步找到了那处水池,心中就像是打了个结,又不想将它拿出来了。

于是她干脆问道:“乐大夫,你还没告诉我,那块布条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就是它引起了鹿瘟。”

乐鳌看着她似笑非笑:“不过是块布条罢了,哪里有那么厉害。”

原田正要再问,却见沿着水渠从远方跑来一人,正是刚才乐鳌打发出去的跟班。来到乐鳌面前后,他立即气喘吁吁地说道:“乐大夫,找到了。”

“哦,是什么?”乐鳌眉毛一挑。

“您跟我来。”

小跟班说着,立即沿着水渠往来路跑,乐鳌同原田晴子则立即跟了上去。

大概沿着水渠走了几十米远的距离,小跟班停住了,然后远远地指着岸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道:“乐大夫,您看,就是那只死鼠,刚才一阵怪风刮过,它果然就从水底飘上来了。而且您看,这鼠身上还缠着绳子,像是挂着什么东西,我猜应该是石头,不然您看它的样子,都已经涨的像鼓了,结果这会儿才浮起来,定是有人故意将它沉下去的。”

在离那死鼠几步远的地方,乐鳌停了下来,然后他问那个小跟班:“你可碰过它?”

小跟班连忙摇头:“我是用树枝将它捞起来的,然后就不敢动了,就去找您了。”

“很好。”乐鳌赞许的点点头,“现在,你继续去找类似的东西,不过,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我来负责就是,还有,你若是找到了别的,也要像这次一样,只给我一个人看,千万不要再惊动其他人了。”

“连我家少爷也不说?”小跟班面露难色。

乐鳌又笑:“你没看到原田小姐在这里吗?你放心好了,若是你家少爷问起,让他来找我就是,你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明白了吗?”

“是!”小跟班听了,觑了旁边面色不渝的原田一眼,想到自家少爷同这个东洋女人的传闻,立即使劲点了点头。

小跟班走后,原田立即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真有人在鹿场里散播病毒?林家这是得罪人了?”

乐鳌笑了笑:“林家家大业大,更是临城医药行的翘楚,难免有人眼红,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呀。”

非常赞同乐鳌的话,原田又低头看向那只死鼠,皱着眉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东西?”

“源头找到,就好说了。”乐鳌沉吟了下,“不过,既然这瘟疫发起来了,就没那么容易消失,而且这瘟疫可能会过人,原田小姐还是躲一躲的好,我得将它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再处置。”

“你要一个人处置它?”原田眼神微闪。

“劳烦原田小姐同林少爷去说一声吧,也让他赶快处理好那些鹿的尸体,我先把这东西处理了,才好诊治那些生病的鹿。”

原田想了想,一笑:“好,我就听乐大夫的。”

她说着,立即一转身往刚才的草棚去了,这次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提出异议。

她走了以后,乐鳌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那死鼠看了好一会儿,冷笑道:“这种老怪物都被找来了,看来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呀!”

说着,他用手一拂,那只死鼠便突然漂浮在了半空中,随后他向左右看了看,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林家鹿场正中的位置,他在心中暗暗推算了一番后,这才向那里走去。而那只漂浮在半空中的死鼠,也随他一起向那里飘了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到了目的地,他先是看了看空中太阳的位置,然后便从四周找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块来,将其摆成了几个圆环。这些圆环一个套一个,整齐且规律的排列着,而那只死鼠早已被乐鳌放在了圆环的中间。

乐鳌所选的地方,十分空旷,周围最近的树也要有百米之远,只要太阳一升起来,这里就会被阳光照射到,乃是这鹿场中阳气最重的所在。此时虽然已经是下午,且刚刚下过大雨,鹿场的大部分地面还是潮湿的,可独独这里,已经完全干透了,就可见此地阳气的旺盛。

阵法摆好后,乐鳌口中念念有词,两只手也做起了手诀,于是,就在他口诀加手诀的催动下,阵法中间的死鼠再次飘了起来。而随着乐鳌的口诀念得越来越急,手诀也做得越来越快,这只死鼠的身上突然散发出诡异的黑气。

不一会儿功夫,黑气越来越浓,范围也越来越大,最终将这只死鼠完全包裹其中,而等这死鼠彻底消失在黑气中不见了的时候,若是有人仔细听的话,就会察觉,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从这黑气中传了出来,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乐鳌一个,对于这诡异的声音他却仿佛完全没听到一般,反而口中的咒语念得更快了,手诀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随着这团黑气再次变大,那一阵阵让人身上发寒的尖叫声渐渐消失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会儿,那团黑气已经扩大到了半人大小。此时,透过黑气,有点点红光透了出来,就这样,不一会儿功夫,黑气变成了暗红色的光团,吱吱的尖叫声也在沉默了片刻后,变成了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什么人咯咯的笑声。

随着红光越来越盛,里面也果然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影,只不过,眼看这个人影就要现身的时候,突然这团红光闪了一下,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乐鳌冲了过去,眨眼间就冲到了乐鳌的面前。

眼看它就要撞到乐鳌了的胸口了,可这团红光仍旧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见它就这么撞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乐鳌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不在意,他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于是,就在这东西即将撞上他的那一刹那,乐鳌的身形晃了晃,然后竟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那红光似乎停了停,但是马上却听乐鳌的声音竟在它的背后响起:“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他话音未落,却见这团红光又是一闪,再次向他撞了过去,而这次,它几乎是在瞬间就到了乐鳌的面前,然后再次狠狠一扑,速度竟比上次还快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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