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古立仍然没有回家,但发了短信,说,今晚再加一天班,明天回来。
大概古立察觉了她的情绪,并且看在那罐鸡爪汤的份上,打算居高临下地原谅她了。

宁春来没有回。将手机扔在一边,继续蒙着脑袋大睡。

她已经睡了一天了,只有在梦中,那句“下次喝醉别再打电话找我哭”的鬼话才不会魔音穿耳,在她脑子里回响一遍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中午,宁春来才重新睁开眼睛,试了试手和脚,好在还没睡残废,还能动弹。

这时手机响了,接起来,是牛小潭。

牛小潭问,春来,你帮我打听的房子怎么样了?

宁春来语塞,只好解释,我还没找人问,要不……

牛小潭说,我刚才已经联系好了一个房东,你陪我去看看房子好不好?

宁春来心里很愧疚,自己拍胸脯保证过的事,却忘在九宵云外,以牛小潭雷厉风行的脾气,竟没有指责她半句。

她赶紧跳起来说,您在哪?我马上下楼。

牛小潭竟等不得让宁春来牵线搭桥,自己在物管处抄了电话,联系了房东,对方大概看出她的急迫,要了略高于本小区平均水平的价格,宁春来正要对牛小潭使眼色,牛小潭已经抢着说,行,我租了!

房子是三室两厅,离宁春来的家隔了两幢,直线距离四十米。

签完合同,付完定金出来,宁春来把牛小潭送到小区门口。

宁春来想了想说,租房子的事,最好先不要让古立发现,不然他会……

我知道,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慢慢来。牛小潭善解人意地说。

宁春来笑了笑。

牛小潭告辞走了,搬家公司她也联系好了,最迟不过明天,她就会成为古立的邻居,将缺失了二十七年的关注和陪伴,一次性补偿给他。

送走牛小潭,回到楼上,给自己做了一餐饭,努力吃了几口,宁春来决定去洗澡。

古立说晚上会回来,那么,她要和他谈谈。

谈什么?她却不知道。古立自然不会谅解宁春来偷看他聊天纪录的罪行,毕竟留学几年,他将西方人注重隐私的臭德性学了个十足。但不从聊天纪录开刀,又将从哪里聊起,从十七岁那个夏令营吗?现在的古立,还在乎那一切吗?

宁春来没了主意。

刘安然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刘安然说,我要结婚。

啥?宁春来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一个男人为了你肯把酒瓶往自己脑门上摔,你也会嫁给他的,是不是?刘安然热切地问。

刘安然你疯了么?宁春来叫起来,你去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脑子再和我说话!

我的话说完了。刘安然在电话那端无比冷静,我要和姜鹤结婚。就在今天早上,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此时宁春来应该去找刘安然,亲自将她的脑袋按在冰水里,让她冷静下来,可惜她竟脱身不得。

因为刚挂断电话,便有人敲门。

古立从来不会犯忘带钥匙的错误,那么会是谁?

宁春来将门一开,古承风和马姐便挤了进来。

宁春来感觉很意外,古承风是极少来儿子家的,当然,古立也基本没有邀请父亲回来做客的意愿。

但此时古承风来,也不是来找儿子的,他瞪着宁春来,一字一字地问,她搬到这里来了?是你帮的忙?

谁?宁春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E幢4单元906室,我们不会搞错的。马姐在旁边说。

宁春来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说的是牛小潭。

她大惊,牛小潭中午才租好的房子,公公和马姐是如何这么快得知的?

好象为了解她的疑惑,马姐一笑,我就知道这女的不消停,跟踪了几天,刚跟物业确定了。春来,你怎么能插手这事?我刚才看到你带那女的去看房了,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宁春来目瞪口呆,她看着马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马姐已经转向古承风,老古,这事怎么办?

古承风自始至终都瞪着宁春来,他说,你,什么意思?

爸我……宁春来艰难地开口,你们听我解释……

怎么解释?古承风打断她,你帮着说服古立和她见面,帮着她找房子搬到隔壁,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古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挑事?

爸不是这样的……宁春来急了。

你简直是混蛋!混蛋!古承风忽然暴怒起来。

马姐你劝劝爸!宁春来说,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没有……

马姐却只顾抱怨,春来呀,你不能这么做事,事情不是你这么办的,你这是故意气你爸呀……

门在这时吱呀一声响,三个人一转头,古立拿着钥匙,惊讶地看着屋内。

宁春来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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