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喜从天降,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忽然当官了,一时间,他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
郭宋又淡淡道:“以后要多开一些学校,要告诉儋罗孩童,他们的祖先是为了躲避战乱从中原迁徙过来,要教他们说汉话,写汉字,如果十年后,儋罗岛的年轻人个个都说汉语,对中原有认同感,那你就成功了,作为对你的奖赏,我会提升你为温州刺史。”

李染就是温州人,也就是让他衣锦还乡,回家乡当刺史,李染今年只有四十二岁,十年后他才五十二岁,他至少还能做十年的刺史。

李染心中的热情被激发出来,他躬身道:“小民....不!微臣保证完成殿下的重托。”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十年时间完成我制定的任务。”郭宋笑问道。

李染点点头,“微臣其实很了解儋罗国的人,他们生活十分困苦,但又渴望能改善生活,只要说汉话写汉字就都能过上好日子,那么他们学习热情就会被激发,就算他们自己学不了,但也会千方百计让自己的孩子读书,然后卑职过两年会选一批聪明的孩子去扬州学习,他们回来后继续任教,同时卑职会请一些有经验的中原农民过来,教他们修建农田水利,教他们耕田织布,教他们汉人的风俗和礼仪,卑职相信,十年后,儋罗岛的百姓都会认同他们是殿下的子民。”

郭宋很赞同这个李染的思路,很务实,他欣然道:“朝廷会全力支持你,派一批年轻士子来协助你,再小规模地迁徙几百户汉人过来,你需要什么物资,到时候尽管提出来。”

李染犹豫一下道:“其实微臣最需要一样东西,就是传递消息的信鹰,微臣看见军队中有,能不能给我们留两只。”

郭宋知道他想要什么,便微微笑道:“我会安排军队在儋罗岛的东西南北各建一座信鹰塔,然后在新罗和儋罗岛之间建立起鹰信线路,新罗会和登州建立鹰信线路,这样一来,儋罗岛就能和登州联系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最迟十天后长安就能知道。”

李染大喜,连忙道:“这样一来,微臣就更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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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宋回到军营,中军大帐内已经摆下了一座一丈宽两丈长的简易新罗地形沙盘,之所以叫做简易,主要是没有细节,只有几条主要官道和十几座城池,以及几座海湾,其他都是用山地来替代,可就算是这样地图,新罗情报站也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李冰用木杆指着北面汉州道:“根据最新的消息,朱滔大军已经在半个月前攻占新罗三大城池之一的汉州城,听说朱邺放纵军队烧杀奸淫了三天,汉州城境况十分惨烈。

朱邺已经率大军继续南下,不知是杀向西南方向的熊州,还是杀向京城都城金州,卑职十天前已经派出十支斥候队乘船北上了,他们带有信鹰,会给我们传来消息。”

郭宋沉吟片刻问道:“双方的兵力对比如何?”

“回禀殿下,朱滔大军佯做粮食不济撤退,汉州主将崔洪山信以为真,率军追击,结果中了敌军的埋伏,两万军队全军覆灭,现在新罗的军队应该只剩下三万,一万在熊州,两万在金州,如果金彦升把熊州军队和所有零散军队集中起来,也只有四万人,士气低落,而且据说金彦升和新罗王金清明的权力斗争反而更加激烈了,内忧外患,我看新罗这次凶多吉少。”

郭宋点点头,回头问罗紫玉,“罗将军,新罗在沿海的哨船你们遇到了吗?”

罗紫玉躬身道:“回禀殿下,我们来的时候,一艘都没有遇到,卑职也派出哨船在新罗国沿岸巡查,对方的哨船完全消失了,卑职推断就像李将军所言,新罗的沿海巡哨士兵都被调回金州参与防御,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沿海防御了。”

郭宋又问了一些情况,他感觉现在的问题还是情报不足,情报站在熊州,对京城金州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而且关于很多细节方面的情报也不了解,双方军队装备、金州城池的防御情况,偏偏这些情报都是自己最需要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加强情报收集,没有充足的情报,他这场战争真不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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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在吞并百济和高句丽后,曾经强盛一时,但随着内部权力斗争的激烈以及统治阶级的腐败,国力又渐渐衰落下去,尤其上层社会耗费了大量资源用于奢侈享受,骨品制度使得阶级固化,优秀人才难以出头,军队装备数十年没有更换,军心士气都普遍低迷。

偏偏在八年前,朱滔在契丹的支持下开始进攻新罗,双方鏖战了八年,新罗一直处于被动的一方,士兵阵亡超过二十万,被掳走人口上百万,民生凋零,人口锐减,彻底拖垮了新罗的国力。

在一个月前,新罗的两万精锐军队在汉州全军覆灭,朱滔大军势如破竹,在短短十天内横扫半个新罗,占领了汉州、朔州、熊州、尚州和溟州,新罗九州已失其五,新罗国只剩下南部的全州、康州、良州和武州,人口不足百万,所有军队只有四万人,使新罗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

新罗国最南面的金海京也就是今天的釜山,也是一座比较重要的城池,人口数万人,它和新罗的都城金州都属于良州境内,只不过金州城在良州北面,金海京在良州南面。

这天下午,一支骑兵在金海京北面一条狭窄的官道上疾奔,新罗的战马很少,骑兵数量也极少,只有三千人,由新罗的贵族子弟组成,叫做天龙军,新罗普通百姓都知道,骑马的士兵皆是身份高贵之人,必须要行大礼参拜。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支气势凶猛的骑兵竟然是晋军的斥候队。

这支骑兵队是被派到新罗的十支斥候队之一,一共有三十人组成,由斥候郎将虞临海率领,虞临海在发现宋州疫情以及剿灭仇敬忠的战斗屡立大功,已被提升为斥候郎将,深得主帅李冰器重。

在他们队伍中还有一名能说新罗话的幽州汉人,新罗虽然官方文字是汉字,但它的语言却自成体系,和唐朝不一样,所以没有一名翻译的话,这些斥候队就很难展开情报收集。

幽州汉人叫做李通,年约二十岁出头,他父亲长年在熊津城做生意,李通自己也在熊津城住了五年,能说一口流利的新罗话,其他九支斥候队也一样,都配了一名翻译。

斥候队没有走更宽阔的官道,而是走一条最偏僻的小路,这里行人十分稀少,偶然会看到几个很小的村庄,不过一路上野味很多,而且都是大家伙,有不少鹿群,他们一路射猎,收获十分丰富,倒也解决了他们的粮食问题。

这时,虞临海发现对面来了几人,似乎是一家人,一个老者拄杖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名挑担的男子,挑担中都是陶罐、被褥等破烂家什,再后面是年轻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小女孩跟在女人身边,他们神情惶恐,衣衫褴褛,看得出是远道而来。

直觉告诉虞临海,这是一家难民,他便对李通道:“去问问他们从哪里来?”

这时,前面一家人也看见了骑兵队,他们吓坏了,立刻跪在地上,新罗等级森严,底层百姓看见贵族必须要跪拜。

李通催马上前,高声问了几句,老者胆怯地回答了他,李通回来禀报,“将军,他们是从尚州逃难来的,去金海京谋生。”

“问问他们为什么逃难?”

李通又去问了,很快又回来道:“他们说北方贼军很凶狠,他们村子男子都被杀了,老人孩子也不放过,女人被抢走,只有他们一家逃出来,他们本来想逃去京城,但怕贼军也杀去京城,所以逃去金海京。”

“他们家距离京城有多远?”虞临海又问道。

李通再去询问,又回来禀报,“他们家距离京城不到一百里,卑职问过,他们在路上已经走了五天了。”

虞临海心中估算,就算屠杀他们村庄的是朱滔军的先锋,那么五天过去,朱滔大军也应该兵临京城了。

虞临海见这家人面带菜色,显然饿得不轻,便取了一袋干饼扔给他们,喝令道:“我们走!”

骑兵队风驰电掣一般向北方奔去,一家人跪在地上,等骑兵对走远了,他们才战战兢兢起来。

“阿爹,他们是什么人?”青壮男子问道。

老者心中疑惑道:“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天龙军骑兵,但刚才他们对话,分明说的唐朝官话,和熊津城的那些唐朝商人一样,好奇怪啊!”

“阿爹,看看他们给什么?”后面年轻妇女高声问道。

老者这才拾起布口袋,打开一看,顿时惊呼一声,里面竟然是一堆干饼,至少有二十几个,他顿时惊喜万分,“是吃的,天见可怜,我们遇到好人了!”

他们一路上都是靠挖野菜为生,有这些饼,他们就可以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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