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一只信鹰便腾空而去,飞往怀州,从长安到怀州大概需要一天时间,但鹰塔却是在河内县,然后再从河内县赶往一百多里外的温县拦截站,最快也要一夜的时间,也就是说,到明天上午时分温县拦截站点才能收到自己的命令。
郭宋很担心,会不会来不及了.......

内卫在黄河和渭河上设了七个拦截点,其中渭河有两处,黄河有五处,在黄河五处拦截点中,壶口是一处,北面的延河口和榆林各有一处,然后就是怀州沿线两处,一处在河清县,一处在温县。

只是内卫还是晚了一步,在壶口部署拦截点时,船只已经过去了,但怀州的两处拦截点却赶上了,在船只未到之前,河清县和温县拦截队伍已经到位了。

河清县位于怀州最西面,紧靠黄河,这里正好位于黄河从狭窄河道渐渐变宽之处,河面暗涡不多,还算比较平稳,再向东走数十里,水流变缓,暗涡就出现了,那时,只能沿着岸边缓缓而行。

上午时分,两艘货船一前一后从西面驶来,军师罗司南站在船头,眯眼望着远方的黄河河道。

在他身后,武士统领张潜担忧地问道:“军师,前面会有晋军的拦截吗?”

罗司南冷笑一声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偷,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拦截?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做了大量的部署,只是他们部署晚了一步,我们没有感觉到罢了。”

“那前面.......”

“前面肯定有拦截点,河清县一处,温县一处,搞不好朱泚也会在孟津拦截。”

张潜一惊,“朱泚会知道吗?”

罗司南淡淡道:“朱滔都知道了,你觉得朱泚会不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罗司南望着河面上若隐若现的雾气,缓缓道:“其实河清县好办,我们沿南岸走,南岸是山梁,不会有拦截,这样就避开了北岸的盘查拦截,至于温县那边,只能赌一把,看看运气了。”

张潜着实很担心,他感觉罗军师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

河清县的拦截点果然没有起到作用,十几艘哨船在河面上拦截,尽管他们严格盘查每一艘经过的船只,但对方却是沿着南岸走,距离太远,河面上又有雾气,晋军哨船看不见,被两艘船只无声无息驶过去了。

夜幕渐渐降临,温县河面上十艘哨船在拦截每一艘路过的货船或者客船,士兵上船严格检查,确信无误才会放行。

这时,西面驶来一艘大货船,没有挂灯笼,只隐隐有一个轮廓,立刻引起的哨船的注意,一艘哨船迎上去,为首旅帅站在船头大喊道:“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不料大船根本不停下来,猛冲过来,轰地一声将哨船撞翻,几名士兵落水。

另一艘哨船立刻敲响了警钟,“当!当!当!”

这艘货船疯狂地向东疾驶,九艘哨船紧追不舍,渐渐将它包围,十几士兵攀了上去,几名武士冲出来,和攀上船士兵激战在一起。

但支援的士兵越来越多,三名武士招架不住,先后被杀死,几名船夫也纷纷跪下求饶,“是他们逼我们的,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没办法!”

为首校尉喝问道:“船里运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好像是二十个大木箱。”

校尉大喜,掀开货舱下去查看,果然看到无数大木箱子,尺寸和上面提供的尺码完全一致。

这时,一名士兵拿着火把跳下来,校尉大惊,“你疯了吗?赶紧上去,这里不能见火!”

士兵吓得连忙爬上去,一名士兵递来一盏灯笼,这还可以,校尉借着灯笼看清了木箱上的字,‘铁火雷【废】一百二十号。’

就是它们了,从一百二十号到一百三十九号。

校尉大喜过望,立刻令道:“我们抓到了,把船只押回去!”

士兵们一片欢呼,九艘哨船押着这艘大船返回了码头。

巡哨拦截随即撤除了,这时,一艘千石货船也不打灯笼,无声无息地驶过了温县码头的外围水面,向东方驶去。

大船靠岸,得到消息的中郎将孙钦赶到了码头,只见士兵们将一只只沉重的大木箱抬上岸,木箱上都有墨笔写的字,铁火雷【废】,从一百二十号到一百三十九号。

孙钦大喜,下令道:“把铁火雷运回河内县,明天一早发信给长安!”

“这些铁火雷不对!”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士兵们吓了一跳,连忙列队拦截,“什么人,不准靠近!”

飞奔过来两个骑马的女人,正是从壶口赶来的应采和和徒弟净月。

应采和看见了码头上的船只,立刻意识到不对,对方应该是一艘千石货船,怎么又变成五百石的货船,这里面有问题。

“这位将军,你立刻把箱子撬开!”

孙钦走上前,打量一下应采和,恼火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命令我?”

要是平常,孙钦早就疯婆娘蠢女人大骂起来,但这个女人刚才居然也知道铁火雷,他倒不敢太造次。

应采和取出晋王金牌,放在他眼前道:“把你的眼睛睁大一点,看看这是什么?”

金牌上面有四个字,‘如见晋王’,孙钦吓了一大跳,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卑职不知,请姑娘恕罪!”

应采和是在江南表现十分出色,赢得韩滉的高度赞誉,才得到郭宋奖励这面金牌。

她收起金牌道:“我是晋卫府供奉,奉晋王之令追查这批铁火雷,对方应该是千石货船,这批铁火雷恐怕有诈,赶紧撬开木箱。”

孙钦也紧张起来,立刻令道:“撬开木箱!”

士兵用铁撬棒很快撬开了盖子,一名士兵喊道:“将军,里面是一口大石头!”

“将军,我这边也是大石头。”

孙钦脸色刷地变白了,大声吼道:“全部撬开!”

全部撬开也是一样,全部都是大石头,孙钦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令道:“重新封锁水面!”

士兵们纷纷向哨船奔去,应采和摇摇头,已经晚了,刚才肯定已经过去了。

她立刻对净月令道:“我们走!”

两人抽一鞭战马,向东面疾奔而去,孙钦大喊道:“姑娘去哪里?”

远远传来应采和的回应:“去河北拦截!”

........

天刚亮,怀州拦截失败的鹰信发往了长安。

长安很快便接到了怀州的消息,王越沮丧万分,只得向郭宋请罪。

官房内,郭宋叹了口气,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最担心的,对方并不是一群莽汉,而是有军师罗司南在船上直接指挥,一招金蝉脱壳便摆脱了拦截。

不过鹰信上说,手执自己金牌者出现在现场,那应该是应采和了,她已前去河北拦截,这让郭宋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

郭宋来回踱步,他沉思良久问道:“你们之前破获了田悦的情报点?”

“正是,他们是一家东市的瓷器店,实际上是田悦设在长安的一个情报点,专门收集长安商业情报,卑职怀疑他们还有情报点,正在追查中。”

郭宋当机立断道:“你把铁火雷的消息泄露给他们,让他们立刻发信给田悦。”

王越一怔,连忙劝道:“虽然田悦肯定会拦截,但万一两家达成妥协,一家一半,那岂不是危害更大?”

郭宋冷笑一声,“如果懂得谦让,就不会有二桃杀三士的事情了,放心吧!要么一家独吞,要么两败俱伤,不管成与不成,田悦和李武俊为这件事彻底翻脸是肯定的了。”

“殿下说的两败俱伤是指我们还有希望?”

王越并不知道晋王还派出了应采和,甚至不知道还有应采和这个人,他也是在鹰信上看到手执晋王金牌者出现在温县码头,他才意识到晋王另外也安排了奇兵,这就使他心中也燃起一线希望。

郭宋淡淡道:“所谓浑水好摸鱼,我们先把水搅浑了,机会就会出现。”

“卑职明白了,现在就去通知瓷器店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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