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门外大街两边的城墙还在如火如荼修建,城墙内宽约七百步,长达近十里,将旧城和新城连接起来,在城墙中部还会开一座城门,不远处便是沣河,然后从沣河引入一条漕河,贯通光化门外大街,这样方便了货物运输。
漕河从大街中部穿过,两岸则是密集的商铺,商铺已经开建,和东市、西市不同,这里将建成为开放式的商业街,届时光化门也会拆除,成为一座各种商业汇聚的不夜城。

郭宋从正在热火朝天建设的商业大街走过,这时,他又意外地看见了李安,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郭宋认识,那是李安的长子李归仁。

李安有两个儿子,长子李归仁,次子李归义,李安退休后,长子李归仁接了父亲的班,成为皇商大总管,不过泾源兵变后,李安家族便开始自己单干,李归仁还是跑草原路线,而李归义则走安西路线。

他们家有上千头骆驼,每年都带来极其丰厚的利润。

李归仁看见了郭宋,连忙道:“父亲,晋王殿下来了。”

李安连忙走上前躬身道:“参见殿下!”

郭宋翻身下马笑道:“安叔,张胖子没和你一起吗?”

李安笑道:“他这两天拉肚子,在家里躺着呢!”

“怎么会?”郭宋不解地问道。

李安上前低声道:“他想壮阳吃了偏方,结果......”

郭宋哑然失笑,师兄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又看了看周围问道:“安叔,这一带是你买的吗?”

商业大街的地产都是官府开发,只租不售,但郭宋事先把消息告诉了张雷和李安,准许他们各买一里的土地,作为他们掏钱帮助官府修建官舍的补偿,另外郭宋给自己的大姐郭萍也买了一里土地,作为她的养老钱来源。

李安点点头,指着正在修建的城墙道:“从这里过去到城墙,六百步宽,再向北一里,这片土地就是我买下的,张胖子的土地在河对面,然后我打算沿街造商铺,每间商铺一丈宽,三丈深,两层楼,带一座后院,前面漕河我还打算修建五座码头。”

郭宋又笑问道:“沿街修店面,那后面的土地呢?”

“后面的土地我打算先用墙围起来,把它分成两亩地一块,可以以后修宅子出售,如果这里商业火爆,说不定还可以修建客栈、酒楼什么的,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这时,李安的长子李归仁上前给郭宋行礼,郭宋笑问道:“你最近去了草原吗?”

“回禀殿下,我前天刚从回纥回来。”

郭宋顿时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回纥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纥现在是叶公主掌控大权,实行部落长老制,每个部落推举一名长老,组成长老会,叶公主和长老会共掌权力,各个部落都很支持这个方案,也支持叶公主,她在回纥的地位很稳。”

“回纥国力恢复得如何?”郭宋又问道。

李归仁摇了摇头,“谈何容易,主要是人口锐减,他们原本是草原第一大部落,现在只能算中等部落了,想吞并别的部落又不可能,西面的思结、东面的仆骨、拔也古、北面的黠嘎斯、都波,都是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虎视眈眈,想抢占它的牧场,能维持现状就已经不错了。”

郭宋微微点头,其实他也知道,回纥势力去年秋天完全退出了北庭,就意味着它们在草原的日子很不好过,必须收缩势力。

“草原的生意还不错吧?”郭宋笑问道。

“还不错,它们对粗布的需求量很大,粗布在那边能等值换回羊皮,但羊皮在我们这里是十倍粗布的价格,利润就在这里。”

“不错!很有生意头脑。”

郭宋又和李安闲聊几句,便前往旧城。

旧城除了西面未央宫和新建的官舍外,其他都已被夷为平地,也是为了防止新的流民搬进来,以后不好处理,索性将所有的破旧房子全部推倒,连一堵墙都不留。

旧城内有三万多民夫在忙碌,破碎的木头、烂家具和茅草屋顶集中起来一把火烧掉,泥土则运去填了城内的水坑,而砖块、木料和石块都拿去修建官租房。

尽管如此,光清理城内泥土就耗费看半个月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进城看来,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古树和大片平整的土地。

这时,郭宋看见了工部司郎中卢进,工部司就是原来的铠曹司,它涵盖范围极广,包括了朝廷工部、军器监、匠作监、都水监,现在改名为工部司,下设七个署和两个局,从采矿、制造、城建、疏浚、修路等等都归它管,权力很大。

曹万年是肃政台令,他只是临时兼任长安城改造的差事,工部司迁来长安后,他便把旧城重建等一堆繁琐事扔给卢进。

卢进也看到了郭宋,连忙上前来行礼,郭宋点点头笑道:“卢司郎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

卢进指着远处大片平地道:“卑职在考虑,城内水系太少,就未央宫内有一座昆明池,卑职考虑,是不是可以从沣水引一条漕河入城,从城东出去,流入渭河,最好城内再有一片占地数百亩的湖水,周围种满了大树,到夏天,在湖边乘凉,波光粼粼,令人心旷神怡。”

郭宋微笑道:”槽河也好,湖水也好,旧长安城原本就应该有吧!”

“有的,卑职看过以前的老图纸,漕河和湖都有,但慢慢都被蚕食了,城内那个几个污水坑,原本就是一片湖水,大部分都被填掉了。“

郭宋沉思片刻道:“但西面已经修建了官舍,我记得基本上没有空地了,还能再引入沣水?”

“卑职考虑过,可以把兴化门外大街的漕河继续向东延伸,从未央宫和官舍的东面流入城中,这条河正好把官舍以及未央宫隔开,使他们那边成为一个独立的区域,然后河上建桥,湖水就在城中央,将来这里就成为旧城的一座风景优美的园林,太学和国子学就在旁边,各州的进奏院安排在东面,南面还有大片土地,考虑以后把一些官衙迁过来,像史馆、国子监、司天台等等,都可以放在老城。”

郭宋沉思良久道:“重点是修建贡院,至少要保证能容纳十万人一起考试,方案可参照太原贡院来修建。”

“卑职明白了。”

这时,一名士兵骑马飞奔而来,奔至郭宋近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道:“启禀殿下,陇右有紧急军情,请殿下速回!”

郭宋一怔,他吩咐卢进几句,立刻骑马带着随从返回晋王宫。

他回到天策楼官房,温邈将一份抄好的鹰信呈给他,“陇右刚刚送来的,形势不太妙。”

郭宋接过鹰信细看,吐蕃修养生息数年,又开始骚扰陇右了,鹰信上面说,一千多吐蕃骑兵袭击盐场,盐商死了十几个,其他都被抓走,只逃回来几名盐工,另外,吐蕃游哨骑兵还纵火烧毁麦田数十顷,和赶来的唐军巡哨骑兵激战,双方各有伤亡。

郭宋放下情报,负手在房间来回踱步,所有大规模的吐蕃入侵,都是从一个个的小骚扰开始,虽然现在只是小骚扰,但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吐蕃复苏。

当然,吐蕃破坏了盐场,他们必须反击,但郭宋考虑的是反击的规模。

郭宋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陇右的长治久安,他不能留给吐蕃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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