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府出来,郭宋直接来到了军营,他令人将张云和王越二人找来。
不多时,两人匆匆来到中军大帐,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使君!”

“有两件重要事情要交给你们!”

郭宋缓缓道:“你们去夏州监视党项人,内务营从内部监视,斥候营从外部监视党项军。”

郭宋走了几步又道:“马上要入冬了,内务营先去,在夏州城租个店面,斥候营开春后过去,你们自己协商,要互相配合。”

两人点头答应,郭宋又道:“崔宽养虎为患,没有了朝廷约束,党项人羽翼渐成,我怀疑他们明年会发动战争,进攻灵州,你们的任务就是要监视党项军队的动向,一旦他们有集结的迹象,要立刻用鹰信向我汇报,同时要通知灵州,最好是通知录事参军梁蕴道。”

“遵令!”

两人躬身行一礼,便匆匆下去了。

郭宋又沉思片刻,起身道:“去天策楼!”

........

这几年郭宋的目光都在西域,对中原关注不多,现在他的目光渐渐放到了东方,他才发现朱泚这两年的扩张很大,而且稳扎稳打,颇有章法,既有威逼利诱,也有集中兵力攻城掠寨,手段也很高明。

更让郭宋惊讶的是,为了不让自己从后面捅刀子,居然驱赶六十余万流民来河西,这个计策确实很毒辣,说明朱泚身边有高人。

直到今天,郭宋才知道,竟然是鱼朝恩的军师刘思古在给朱泚出谋划策,难怪朱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郭宋也很清楚,他和朱泚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从目前的实力来看,朱泚明显强于自己,军队远远超过自己,控制的人口也超过自己,虽然自己有铁火雷这个大杀器,但也主要是用在攻城上,旷野作战能发挥的效果并不大。

朱泚虽然本人才能一般,但他能从善如流,又善用良才,这就很可怕了,如果自己不出手,十年之内,朱泚恐怕就会统一北方。

加上李适的昏庸无能,让宦官专权,朱泚能统一天下都说不定。

想到这些,郭宋有点坐不住了,他必须要采取行动才行........

来到天策楼,郭玉娘去了长安,不在张掖,目前住持天策楼日常事务之人是朱雀堂堂主李舒袖,李舒袖年约三十五六岁,在所有人中年纪最大,是公孙大娘徒孙一辈中的佼佼者。

听说节度使到来,李舒袖连忙出来迎接,把郭宋请到大堂,又让侍女上茶。

郭宋笑着问道:“玉娘招募武士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她又招了三十多名藏剑阁的旧部,不光是武士,做什么都有,有的会化妆,有的擅长治病,有的擅长制药,可谓人才济济。

郭宋明白郭玉娘的心思,主要是长安开店用的都是内务营的人,她的手下没有一个适合当掌柜的,着实将她刺激到了,所以她也知道手下不能光有武士,也必须要有其他才能之士。

郭宋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给李舒袖,“这是一个最新的任务,不用着急,在今年年底前实施就行了。”

“卑职立刻发鸽信给玉娘!”

郭宋又问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天策楼。

........

郭宋的指令在三天后便传到了长安,天策楼又在长安附近的新丰县开了一家很大的客栈,叫做平安客栈,之所以在新丰县开客栈,是因为这里不引人瞩目,朱泚对长安控制得比较严,基本上不怎么过问周围郊县,县衙也不会给自己找事,目前郭玉娘和三十几名新招募的手下就住在客栈内。

郭玉娘看了郭宋给自己的信,信上的任务不难,但要怎么做,却要费一番思量。

不多时,一名手下快步走来,躬身行一礼道:“参见首领!”

这名手下叫做谭胜,四十岁左右,是长安数一数二的玉匠,郭宋那扇御书房的白玉屏风,就是他父亲雕刻,谭胜也是藏剑阁的人,郭玉娘准备让他去幽州蓟县开一家玉铺,专门收集幽州的情报。

谭胜还没有来得及出发,郭玉娘就有事情找他了。

“我想请你雕一块玉碑,有没有办法把它做旧一点,比如一百多年前埋在地里的?”

“这个很容易,问题不大,不知首领要雕什么?”

“就雕八个字:‘李氏将亡,朱氏当兴’,给你一个半月时间,雕好后然后再做旧,能办到吗?”

“雕刻几天就好了,关键是做旧,最好有三个月的时间。”

郭玉娘摇摇头,“三个月来不及,最多两个月,我必须在明年正月初八用它。”

谭胜算了算,大概还有两个月多一点,虽然时间紧了一点,但凭自己的手艺应该能做出来。

“卑职尽量完成!”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要完成,这是使君专门交代的任务。”

谭胜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

襄阳,山南东道节度使李晟和监军王发忠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起因是有人举报李晟军中有大将贪污军俸,举报人是谁不知道,贪污军俸的大将是谁也不清楚,就凭这么一份不清不楚的举报,王发忠便开始彻查军队,所有郎将以上将领必须要把问题交代清楚,一个一个过关。

训练停止了,进攻颍州的计划取消了,军中人人自危,士气低迷,不少将领极为不满,索性挂印而去,不再为朝廷效力。

李晟愤怒异常,几次和王发忠严正交涉,甚至发生激烈争吵,两人彻底翻脸,王发忠随即秘密上书天子李适,状告李晟有自立藩镇的野心。

与此同时,刑部和吏部的调查报告也提交给了天子,他们并没有发现李锦元有效忠李希烈的迹象,倒是发现李锦元曾经强烈反对李晟擅自更换州县官员。

成都永安宫御书房内,李适将太子李谊、右相卢杞和左相张延赏以及中官宋朝凤、霍仙鸣等五人召集在一起,商讨李晟的处理方案。

李谊大急,眼看要向中原进军,却出了这档子事情,这不是贻误战机吗?

“父皇,李晟功勋卓著,一举收复了襄阳邓州,恢复山南东道全境,这个关键时刻,怎么能听信谗言?我们应该相信他,给他增兵派将,而不是想着怎么处理他,父皇,我们不能犯糊涂啊!”

卢杞冷冷道:“忠心的大将,胜利越多,贡献越大,相反,有野心的大将,胜利越多,危害也就越大,我们已经有太多教训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同一个地方绊倒,太子殿下,在他到底是忠心还是野心这个问题,我们应该相信监军的话,而且早有迹象表明,他早有预谋。”

李谊怒视卢杞道:“他会有什么预谋?”

卢杞不置可否道:“李晟在招兵时,不要巴蜀籍士兵,招募的全部都是中原籍士兵,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巴蜀籍士兵就不善战?当然不是,巴蜀籍士兵一样勇猛善战,那他为什么只要中原籍的士兵,恐怕他早就有意在中原拥兵自立吧!”

卢杞一语惊人,众人都镇住了,李谊恼火道:“卢相国,你说话要注意自己身份!”

李适满眼狐疑,却没有反驳卢杞的话,他看了一眼张延赏,问道:“张相国的意见呢?”

张延赏沉吟片刻道:“微臣比较关注李元锦一案,微臣认为这是冤案,李晟为了树立权威而拿李元锦开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左右相的意见都一致了,李谊心向下坠,他意识到李晟这次难保了,但他不甘心,又苦苦哀求道:“我们败多胜少,而李晟是唯一屡战不败的良将,是不可多得的大才,父皇,我们应该爱惜他,而不是刚有点起色就毁掉他,请父皇三思!”

李适不为所动,又问一直沉默的宋朝凤道:“枢密使的意见呢?”

宋朝凤缓缓道:“刚才太子殿下说到了良将,让老奴想到了朱泚,当时朝廷中都普遍认为他是良将,值得信赖,可结果呢?”

霍仙鸣也接口道:“陛下,监军之所以是监军,就是他是陛下的心腹,值得信赖,当初田文秀认为郭宋有野心,欲拥兵自立,我们还以为他和郭宋有个人恩怨,栽赃郭宋,但事实证明,田文秀并没有欺骗陛下,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们又怎么能不相信王发忠?”

宋朝凤和霍仙鸣的话俨如两块巨石,彻底压塌了李适心中的天平,他点了点头,“朕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天下午,李适以擅杀文官之罪免去李晟的山南东道节度使之职,任命他为岭南安抚使,又任命左骁卫大将军张昇云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王发忠继续出任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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