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骤然熄灭的灯火,让措不及防陷入黑暗中的三人同时惊呼起来,随即扑面而来呛人的灰尘,又让三人在黑暗中止不住地咳嗽。
这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无助地回响,莫名又激起了几分令狐姗心里的惶恐。

她焦虑道:

“我们被困住了。”

不用令狐姗提醒,刘驰驰自然也知道,他们唯一的出路已被这“阿育王石”给堵死了。

“我知道。”

他声音低沉着说,刚刚一招将难罗毙命的兴奋感也随之一扫而光。

从一个绝望进入到另外一个绝望,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不知道这在古代该怎么算,不过也是够快的了。

三人显然一时无策,沉默在黑暗里有些无所适从。

黑暗和幽闭空间是人类意志力的天敌,对女人来说尤其如此。黑暗中,令狐姗近乎敏感地贴紧了刘驰驰的身体,把她作为女人脆弱的一面彰显无疑。

刘驰驰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默余,有没带火石之类的点火器具?”

黑暗中传来李默余的声音,有些怏怏。

“跟你一样,被他们抓住之时全被搜走了。”

好半天令狐珊突然反应过来。

“你们说什么?火石?我有,我有!”

她悉悉索索从身上摸出些东西递到刘驰驰的手上,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啪”的一声,打出一道小小的电火花。

“啊,爆炸!”令狐姗惊呼道,下意识地缩手。

“不是爆炸,只是静电而已。”

刘驰驰解释道,语气颇有些习以为常。本来就是,生物电而已。

对了,爆炸!刚才的爆炸哪儿去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念,急冲着黑暗中的李默余问道:

“默余,刚才在石室顶上那么大的震动,你感觉到了,可是爆炸?”

刚才那几下爆炸引起的反应着实不小,整座厅里的人都感觉到了,李默余自然也不例外。

“你说是刚才动静很大那几下?恐怕是吧。”

“如果是,那我们就有救了。”他喃喃道,心中有颗火苗又开始燃烧乃至升腾起来。

“泠竹,一定是泠竹!”

“泠竹?你说刚才那几下爆炸的声音是泠竹姑娘弄出来的?”李默余不解,紧追着问道。

“嗯,你别忘了,她原本就是洛阳大风堂冷家的人。”

刘驰驰答道,顺手在身边石壁上摸索到一只长明灯盏,试探着打起火来。

火石打亮处,长明灯盏的火信随即也被点燃。灯火莹莹跃动中,刘驰驰突然间有些想不明白,刚才石门关上那会儿,这满厅的灯火又怎会齐齐熄灭掉的?搞得他以为是什么高科技,还带声控似的。

“你确定?”

随着灯火的点燃,李默余看清了他的位置,向他走近几步道。

“我确定。”他肯定地点头,

“因为火药,就是我事先让她准备好的。”

李默余这才忆起昨日午后讲经完毕,他与冷泠竹以及甜儿交流的那一幕。现在看来,就是在交代这一切。

“这金陵城里能把火药弄出这么大动静的,我看也只有泠竹姑娘了”李默余欣慰着点头,随即又问道:

“她们是怎知道这地宫舍利的确切位置的?”

“这就不清楚了。”

出乎意外,刘驰驰竟也疑惑着摇了摇头。

“当时我让她们准备炸药一类的东西,只是为了对付令狐嗣他们一帮神策军而已。”

说着话,刘驰驰扭头看了眼就在身边的令狐姗。

这女孩刚适应突来的光明,一时还未从偎靠着刘驰驰的状态里出来。猛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的兄长,立即抬起头警觉道:

“你们把我兄长怎么了?”

刘驰驰沉吟着刚想答她,就见李默余抬了抬头,意味深长道:

“令兄怎么样,就要看他自己是怎么做了。”

语气沉着而肯定,其意思是,如果令狐嗣不做这番僧的帮凶,自然不会拿他怎样。

令狐姗无语低下头来,细腻脸庞上浮过一丝少有的悔色。

一路以来,令狐姗话少敏感,一直以性格坚强独立示人,就算最后时刻刘驰驰揭示出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曾流露过半点悔意,更别提女儿家的婉转柔弱了。

而此刻看她表情一变,刘驰驰反倒心里瞬间柔软了一下,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而且在紧要关头还帮了自己。他朝李默余暗使了个颜色,意思就此打住,不要让她就此多想。

却不料,令狐姗眉目一素,低头间睫毛扑簌抖动几下。

“我知道两位哥哥一定记恨我一路之上利用了你们,熟不知这是珊儿不得已而为之的。我兄长令狐嗣在京为官多年,看似官至宣威大将手握重权无上荣光,其实暗里一直为神策中尉田令孜手上一枚棋子而已,受其挟制任其摆布多年,屡受其困,不得返归故郡凤翔。”

刘驰驰不解问道:

“他是一介男儿,谁能困得了他自由,他只管回去就是了。”

令狐珊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

“不得私自离京返回故里,否则,以叛逆论处。”

刘驰驰咋舌道:

“这是什么道理?”

默余一旁听罢,点头道:

“这我多少知道一些,皆因你父令狐绹为当今凤翔节度使,手握重兵,把持一方。朝廷恐有谋逆之嫌,所以提携其子于京中任职,其实暗为挟持,令其不得谋反而已。”

令狐珊稍点头道:

“李大哥话说对了一半。其实我父性儒,上侍过三代唐皇,一直忠义耿直,不怀二心,所以当今圣上才放心将凤翔郡交由我父管制。至于兄长令狐嗣赴京任职一事,其实是那田令孜老儿一人的主意。”

“难道他想拉挟你父,使其兵马部队为他一人所用?”李默余深谙朝中之道,脑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

“正是。”令狐珊毫不犹豫道:

“幸而此次这田老儿似开了恩,答应我这兄长,只要此趟出来替他夺得这枚佛骨舍利,即可放他离京,回归凤翔故里任职。”

“如此一来,就可再也不用受其劫持摆布了。”默余甚是理解,点头感慨道。

“是,只不过……”说到此处,令狐珊语气微微一顿,面有愧色道:

“只不过我兄长一直对其为人做事颇有微词,所以无论如何不肯全力相助,我看了着急,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渐渐看她说着,声音便小了许多,神色也自暗淡了下来。

刘驰驰和李默余此时方才知道她的初衷,齐齐暗自吐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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