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楼的传达室照出一束刺眼的强光来,在两人身上打了几个转便熄灭了。
那是安叔那支大号手电筒的光。

62岁的安叔是这栋公寓楼的门卫,上了年纪的人每晚的睡眠总是很少,所以到了夜里他也兼职成了这栋大楼的安保。

你懂的,这仅仅是一栋九十年代初的旧公寓楼,又是在城市的边缘。

“小苏!”他叫住苏楚澜。

苏楚澜看到他便堆起笑容,伸手到口袋里去掏烟,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一包烟早就在口袋里湿透了。

对于13楼的苏楚澜和12楼的章迪这么晚一起出现在公寓楼下,安叔显然有些不能理解,在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他又把视线转移到苏楚澜的身上。

苏楚澜尴尬地笑了一下没解释什么。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有公安局的同志来找你的。”

“找我?”苏楚澜有些纳闷。

“嗯,就是前一天来的那位吴队长。”

“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叔显然有些不相信这位小伙子的表情,在他的理解里,警察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我怎么知道,他打你手机也联系不上。”说着,他打开传达室的台灯在桌子上找着什么。

苏楚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肯定也在刚才的落水事件中“牺牲”了。

他略有些心疼地苦笑一下,这是他刚换的iphone手机。

安叔传达室的桌子上铺满了报纸,他在报纸堆里翻着,显然一时还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这时,桌上面南都日报副版头条的一则新闻吸引了苏楚澜的注意力。

他把报纸拿到面前,就看这篇新闻写着:

本报消息,近日,久未启封的陕西扶风县法门寺地宫被开启,现场发掘出诸多精美绝伦的唐代佛器和稀有珍贵的皇家供品。其中令人费解的是,在供奉着佛指舍利的黄金宝匣旁,竟然发现一只唐代的碧玉翠簪。经专家考证,这是一只唐代妇人用的发簪饰品,簪体有粘合过的痕迹。据推断,这应该是一只破损后重新粘合过的玉簪。至于该玉簪因何出现在此处,出于何种目的,专家表示尚不得而知。

.......

苏楚澜眼神发直的久久站立着不动,心中却像是沸腾起一锅的开水......

直到章迪推了推他手臂,示意安叔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他才回过神来。

安叔递过来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手机号码,还有吴海强的签名。

“喏,就是这个号码,他叫你打电话给他。”

他谢着接过纸条,和章迪一起往电梯走去。

“你刚才怎么啦,怎么脸色苍白的?”一边走,章迪一边关切地问他。

他摇摇头,强作了一丝笑容。

这姑娘不信地停下来,用手碰碰他的额头,喃喃道:

“没发烧啊......”

安叔在门卫的屋里看着两人的动作,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

摇摇晃晃中电梯在12楼停下,苏楚澜示意她已经到了,章迪没动,她看了他一眼低头道:

“到你屋里坐会可以吗?”

......

苏楚澜的屋子里。

章迪盘腿蜷缩着,和他的一大堆书分享着他屋里唯一的沙发。

她的身上已经临时套上了一件苏楚澜的条纹衬衫,虽然宽大的衬衣下摆依然遮挡不了她起伏的身材,但这会她已觉得舒服自在了许多。

她刚洗过的头发顺滑黑亮,散发着一股草本洗发水的香味,使人联想起旷野里漫长的野花。脸上浓妆也已洗掉,露出自然而素雅的眼眉,苏楚澜顿时觉得她顺眼很多。

苏楚澜把一杯刚泡好热咖啡递到她的手上。

“喝点热的暖暖吧。”

“谢谢。”她接过来。

他随即也去洗手间换掉了湿哒哒的衣服,穿了件全棉的白色衬衫坐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章迪双手捂着杯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对她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是吗?”

章迪点点头:

“我们在酒吧里的经历是真的吗?”

“你是说我们摔进水池,然后回到二0一四年的事吗?”

章迪看着他,眼睛不眨地点点头。

他也对她点了点头:

“是真的。”

“这么说,我们穿过时空回到从前了?”

“是。”

“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章迪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细腻的五官离他很近,像只吐露着芬芳的苹果。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他明白自己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无从解释。

“好吧,可我还是想确认一件事。”

一般在女孩央求目光下,苏楚澜是很难拒绝的,因为他同样具有雄性动物的某些弱点。

比如,对异性的心软。

“你说吧。”

“我们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啊,那我哥不是真的有危险了。”

“对,那是在三年前六月十八号。”苏楚澜如实以告。

章迪带着一脸的极度悲伤愣在那里,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

在这女孩沉默忧郁表情的影响下,两人一时无语。

过了良久,他挠挠自己还有些微湿的头发主动说道:

“对不起,章迪。那时候不是我故意不救你哥,是因为......”

“我没怪你,真的。”章迪头埋在膝盖里幽幽地说:

“我只是想不通我哥竟然是个警察,还有就是,他的失踪竟然是跟那个黑爷有关。”

她的心情,苏楚澜完全能够理解。

“别想这么多,他可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据我所知,有些警察做卧底一做就是五年八年的,都是常事,这黑爷的案子说不好就是个大案子。”

“啊,那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

“发现了才会危险。”

“就像我哥这样?”章迪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苏楚澜真怪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就把章迪说毛了呢?

他安慰着章迪坐下,用分析的语气说道:

“就我们回去看到的情形,我估计你哥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受点皮肉苦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过你哥是警察,意志力异于常人,这点苦他一定能挺得过来。”

“为什么你不担心我哥有生命危险?”章迪着急问道。

“我们都听到了,你哥的手上掌握着黑爷大量的犯罪证据,这些证据对黑爷来说一定是致命的。在没有拿到这些证据之前,黑爷是不敢对你哥下手的。”

听了苏楚澜的这番分析,章迪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说真的?”

“真的,一直没有你哥遇害的消息就是证明。”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章迪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你看这样一分析,事情就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了对不对?”他安慰性地摸了下章迪的脑袋,同时对自己的逻辑分析力颇有些得意。

“嗯。”章迪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脸上终于展现出一丝笑容来。

“这就好,快回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他像一个大哥哥般地说道。

章迪乖乖地抱着自己衣服走到门口,开门的同时由衷说道:

“谢谢你,苏大哥!”

苏楚澜笑着说不谢,正准备关门,突然又被章迪推住了门。

“怎么了,章迪?”他纳闷道。

章迪一脸的不好意思:

“能不能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他无可奈何地笑道:“你问吧?”

“你刚才在车上没偷看吧?”

苏楚澜的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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