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清平,山林寂寥。
趁着夜色下山,他加速自己的步子,让自己不留余力的奔跑。

奔跑,他让风和叶子的边缘割痛自己的皮肤;

奔跑,他让肌肉的燃烧透支自己的身体,直至疲惫不堪。

这样的奔跑,是对自己愚蠢行为的一种惩罚。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的答应,小仙儿现在怎么可能会受到如此的对待。她当时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一切悉听自己的安排啊。

愚蠢的男人,你就这么置一个爱自己爱得这么透彻的女人,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吗?

他终于奔跑到疲惫,透支,大口呼吸。

他,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情愫,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东西。

论及感情,苏楚澜可以如有神灵附体一般跟人神侃上一整夜。

因为,他自己的感情丰富得简直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可是,花间舞久了,自己也就像使用过度的物件一样,疲软而无力。感情也像过度透支了味觉的味蕾一般,乏味而缺少新鲜。

所以,在他光鲜的感情背后,有旁人所无法了解的,迷惘。

而在穿越了时空苏醒的刘驰驰的世界里,

孟小仙是他从混沌、迷茫、无所适从的时空中醒来遇见的第一人,如同迷失于森林中见到的第一缕光亮。

她也是第一个毫不迟疑接受自己的人,是用身体给自己浮躁的心灵以安慰的人,是对自己爱得如此透彻而义无返顾的一个人。

他有割舍她的可能吗?

山脚下,客栈。

他在清晨破晓前敲开李默余的房门。

“怎么如此疲惫不堪?”他的到来让李默余略有些出乎意料。

“不跟你多解释了,我要去趟洛阳。”他平稳好自己的喘息说。

“现在赶去洛阳,为什么?”

“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看看他,他的眼神里有着毫不犹豫。

“好吧,要我如何做?”

男人之间的信任可以免掉一切繁琐的解释。

“他们在明晚就会开始对地宫佛指舍利供奉地点的搜寻。”

“你是说神策军。”

“是的。”

“知道了,我会去阻止。”

刘驰驰点点头,凝视他。

“注意自己安危,不要勉强。如遇劲敌,等我回来。”

“放心。”

刘驰驰又道:

“另外还有一事相托!”

“说吧。”“帮忙保护一位法名悟门的小僧,确保她的安全,不要让她涉入其中。”

“嗯,我知道了。”李默余点头道:“洛阳的事麻不麻烦,你也务必注意保重。”

他看看窗外:

“前程未卜,但我会竭力而为。”

“我在洛阳城有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可以信赖的那种。”

“哦!”

“如有事可以找他帮你。”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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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去洛阳,此去几百里,好在一路全为官道,路途虽远倒也顺利。

刘驰驰没到过洛阳,他心中洛阳城的概念,就是一座古城,四方的城郭,街道房屋罗列有序,街巷八达人流如织,沟渠河网纵横交错。

东都洛阳,其实东都的繁华,一点都不亚于唐都长安。

起初的不以为然,让刘驰驰一踏入洛阳城门便迅速傻懵掉了。

城池规模之大,绝然不输于长安。

洛河与涧水蜿蜒穿城,沿浦皆是宫阙楼台。

密密层层的屋舍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眼望去蔚为壮观。满街的店铺林立,招牌参差。街面上人头攒动,行人商贩往来穿梭不息。

好一座繁华热闹的城邑。

可是如此诺大的一座城,到哪里能寻觅到小仙儿的影踪呢。

再强大坚定的他到这里也只能茫茫然了,思忖片刻,只好先沿街找一家客栈住下再说。

一条街的名字引起了他的兴趣,上阳街。

“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必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他信步走上街来,斜雨微风酒旗招展,前方一面好大的酒店招牌:上阳酒阁。

酒楼分了两层,前院临街俱是喝酒用餐的场所,后院全为一间间客房。

伙计热情招呼着他登记住下,客房内稍作梳洗,他便出了房走到了临街的酒店。

二楼可以一览整条大街,只坐了三四桌人。其中有一男一女,男的肤黑魁壮,女的体纤肤白,眉宇间倒有几分英气,两人坐着用餐,话语不多倒也安静。

刘驰驰看了看,便叫小二在楼上给他找了个临街僻静的桌子坐下。

点了几份熟肉时蔬,要了一壶老酒,他自顾自看着楼下这大半城的风景,不觉间发起呆来。

小仙儿此时肯定也在这座城的某个地方,肯定也在思断愁肠地想他。

可是,如何能找到她呢?

这也是怪了,到了大唐之后,想事的时候总有马蹄声能打断他思路,马蹄声杂沓纷乱,总让人烦不胜烦。

楼下的青石街面,行人惊恐地奔走、避让,唯恐避之不及,一不小心为那高头大马的马蹄给踢上。一时间瓜果蔬食、箩筐藤篮散了一地,街面上呈鸡飞狗跳乱之势。

刘驰驰一皱眉,谁人骑马这么跋扈井市,太扰民了吧。

思忖间,马蹄声渐止,五六匹高头大马已在上阳酒阁门前停下。

马上几位黑衣短打教头模样的人,中间簇拥着一位锦衣净面的青年。

真是怒马鲜衣春风急,扰市乱民谁家儿?

一看就是纨绔蛮劣的官宦子弟!

刘驰驰不觉间蔑笑一下,坏人特别多,多出官宦家。

那青年一脸桀骜模样,坐在马上右手提鞭,指指酒楼,斜眼问道:

“你们说的是不是这里?”

旁边一家丁模样的赶紧跑上前去。

“是,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那青年环顾左右:

“去,给我进去把那女的给我搜出来。”

左右答应一声就要拥进门来搜。

......

“啪!”有人一拍桌子,刘驰驰回头一看,那一桌子的女子已经忿然站了起来。

“哥,是可忍,熟不可忍?他姓鲍的竟然跟我们都跟到这里来了,我看不收拾他是不行了。”

噢,原来是兄妹俩,刘驰驰倒没想到。

一旁那黑壮的汉子倒是意想不到的冷静。他一伸手阻住那女的:

“彤儿,不要造肆,这里是洛阳不是大同。我们是十六爷的贵宾,你把事弄大了,叫十六爷怎么收场?”

那女子听她哥这么一说,无话答他,气鼓鼓得坐下了。

她哥瞧他一眼说道:

“一个姑娘家在外少生事端,你瞧,不是有人来管吗!”

刘驰驰伸头往楼下一看,那姓鲍的已给人拦住了!

拦住那鲍家少爷的是上阳酒阁的掌柜。

上阳酒阁是这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店铺,普通地头混子痞子打门口走都得低头过去不敢造事。虽说今个来的是洛阳鲍家,可怎么也得卖他掌柜一个薄面不是。

就听“啪“的一声,这个薄面子是给大了。

一个巴掌山响,险些没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看他掌柜的笑话。

“滚,再在这里啰啰嗦嗦碍我小爷好事,我把你这楼给你拆了,你信是不信!”

鲍家少爷的马鞭直指到掌柜的脸上,他哪敢再吱声了,那脸上五根手指印还在火辣辣的疼着呢。

鲍家一伙长驱直入进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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