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一行四人回到了东佘山停车场。
李安南打了个招呼,飞快的溜了。

接着刘惜忽然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头也没回的走了。

反而把方年跟林语淙都搞得一愣。

“你说说你,都有女朋友了,也不带出来,让老同学们都误会了吧!呵!”林语淙面露微笑,抢先说道。

方年看了眼林语淙,无语道:“你跟刘惜不都见过了,我还见天把她栓腰上啊?”

也就是李安南这货,不应该多想的时候多想,净瞎搞。

刘惜纯粹属于被带偏的。

她的想法跟李安南肯定是有区别的。

林语淙也不着恼,看了眼方年,目光看向别处,故作轻松的说道:“哲学难不难,你光问我们了,自己一句话没提。”

方年语气认真的回答:“大一的内容看起来难度不高,往后就不知道了。”

哲学这门学科,他懂得并不多。

之所以一门心思去修,是因为相较于历史、数学、汉语言文学这三个较为熟悉的大类,方年当然会选择最陌生的哲学。

既然老天爷给了机会,浪费多可耻。

林语淙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最后才开口:“能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你生日时,才发现我好像没主动了解过你。”

接着林语淙认真的补充一句:“我没别的意思。”

方年目光微顿,他其实看出来林语淙最开始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我是一个网络作者,是一家公司的大股东,个人资产八百万,公司资产两亿。”

林语淙眼睛眨动一下:“……这就完了?”

“再具体一点的,说下来有七八十万字了。”方年开了个玩笑,“简单来说就这些,我比较懒,不会自己经营什么东西。”

顿了顿,方年认真说:“其实能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好。”

林语淙蹙了下眉:“我一直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生活不一直都是好好的吗?”

方年神色中有些怀旧的道:“说实话,我也不懂,我个人的见解,在当代社会,除了‘平安’二字,也就只有‘好好生活’四个字最值得推敲。”

因为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都没活明白这四个字。

林语淙笑了下道:“还好这四个字简单,我能记下来。”

“希望……”

刚说了两个字,林语淙便顿住了,接着双手揣在兜里目光四处打望,没再多说。

“……”

不多时刘惜走了回来,方年便道:“也算顺路,捎带你一程吧。”

林语淙没拒绝,主动上了后排。

无意中让方年老实的当了回司机。

…………

返程路上,方年才开口问刘惜:“有没有找机会去请教请教温叶?”

刘惜飞快的看了眼方年,声音清弱的回答道:“请,请教了。”

接着一五一十的说道:“学校有提供很多我不知道的学习资源,温学姐一一告诉了我。”

“我并没有选太多的财政学专业课程,现在能抽出时间偶尔旁听经济学的课程……”

“……”

从十月底到现在,过去的这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刘惜几乎是全方位的将时间利用了起来。

在知道复旦大多数学生常有蹭课经历,多数讲师管理上较为宽松之后,刘惜蹭课比方年更凶残。

除此之外,刘惜是文理科图书馆的常客。

因为曾经说英语的机会很少,她也会去周末英语角旁听,以及小意的互动。

除了兼职依旧只是不带任何附加价值的普通劳动外,刘惜在温叶的指引下,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几乎将复旦大学对学生开放的资源利用到了极致。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学神的世界你不懂。

因为方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么好的时间管理,也做不到这么充分的利用。

一方面,接受能力有上限。

另一方面,方年喜欢自由态的学习。

跟去年又不一样,当时想要考好大学,又只有成熟的思维模式,基础比较薄弱;

没办法,学的时候完全是全身心拼命学,根本就没有自由二字……

方年竖起大拇指,道:“这才你应该有的复旦打开方式。”

刘惜嗯了声,带着些许遗憾的道:“可惜法学院去年就整体搬迁到了江湾校区。”

方年狐疑道:“法学?”

“财政学只有税法,但其实可以多了解一下其它法律。”刘惜简单解释道。

方年哦了声,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的话,其实你可以抽空去隔壁的上财听听他们关于财政学方面的专业课程,能蹭就大胆蹭,不能蹭就算了。”

刘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嗯嗯。”

见状,方年就解释了一句:“体验不同学校在同一个专业的教学方式上可能存在的不同,或许可以触类旁通。”

“我相信你会在大学如鱼得水,充分体验到自己的天赋有多厉害。”

刘惜一下就把头低了下头,再不吱声。

她虽然比以往要稍微外向了一些,但性格上是不习惯这么直接的夸奖。

而且,刘惜不认为自己有优秀的地方,她就只是在做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

无非就是学习了更多不懂的东西,也没什么啊。

…………

…………

回到复旦,已经五点多了。

在校门口放下刘惜后,方年将车停到了五角场万达的停车场里,顺便解决了晚饭,再走回了学校。

这个晚上方年还真是有事:小组讨论。

从正门进了校园后,方年在曦园附近很快见到了等着的温叶。

把车钥匙给温叶时,方年目光顺便扫了眼,忽然道:“昨天晚上还没注意,你这最近又发福了?”

温叶啊了声:“没……没有吧。”

方年看了眼慌张的温叶:“你这就离谱,搞得好像我马上要给你安排任务一样。”

“不是不是。”温叶慌忙的挥手。

方年抬腿往前走去,语气随意的道:“信不信我马上再开个店。”

温叶望着方年远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有点害怕。

十一月份的前半个月,温叶正经八百的知道了什么叫做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

温叶甚至有数次脑子里冒出过念头:“老娘不干了还不行吗?!”

要么就是:“我就是个秘书,你这是强人所难!”

“又瘦了!又瘦了!”

总之就没好话。

也的确,半个月下来,方年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清瘦不少。

这要是去做减肥广告,效果不要太好。

温叶自己可清楚,她半个月瘦了6斤!

不过把方案交给方年以后,温叶就解放了,于是才不到一周,她又差不多把肉涨回来了。

温叶松了口气,方年却有点‘受伤’。

自己这样宽待下属的老板,居然会被下属这么提防?

离谱!

就离谱!

走进光华西辅楼,方年都还有点被‘伤’的余韵,真就恨不得现在回去交给温叶一个新的任务。

“方年方年,等等我们。”

这时后面传来了苏栀的喊声。

方年回头看过去,脚步微顿,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后面追过来的不仅仅是苏栀跟高洁,还有其他两个小组成员:曾伊人和罗乔。

这么两个多月下来,小组课程也有过好几次了,平时上课又多坐在前后桌,早就很熟悉了。

四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走过来后,苏栀看了眼方年,问道:“要不要吃小面包,很好吃的。”

方年笑着道:“谢谢,我刚吃完饭。”

苏栀道:“啊,这么早啊,我们都打算小组讨论课之后再吃呢。”

确实时间还早,现在才刚六点。

大学的生活毕竟跟高中不一样,吃饭时间也不再那么死板的固定。

说说笑笑间,几人就到了教室。

哲学一班的人都到了。

这种课程课堂氛围很轻松,还算学分,一般没人逃。

不多时,教授也到了教室。

“这次我们要讨论的是个大问题,需要分成两次,名字叫:何谓政治哲学。”

教授接着说道:“当然,我们的重点是讨论《苏格拉底的自辩篇》一文。”

复旦的小组讨论其实不太局限于专业,甚至有意识的覆盖全专业。

尤其是在大一时期。

只不过方年也没想到,这不在目前复旦哲学教育授课体系中的课程,会出现在讨论课上。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提及政治哲学,就必然绕不开《苏格拉底的申辩》。

教授又说:“耶鲁大学有关于政治哲学导论的课程视频,讨论课之后,建议各位花时间去看看。”

“本节讨论课,我们仅仅讨论《自辩篇》全文第一部分。”

“……”

根据教授的安排,讨论课程将由浅及深。

这节课不会一下子完全涉及本质问题:思想自由与政治生活能否共处。

暂且讨论苏格拉底为自己罪名的初始辩护陈词。

尽管这部分在占据了最长的篇幅。

但在教授布置完目标后,课堂上只安静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这跟方年看的书不一样,资料仅仅只有苏格拉底的自辩全过程。

这次只要求看第一部分,苏格拉底的自辩陈词,本就允许边看边讨论。

“方年,要不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待会谁代表我们小组发言。”高洁忽然说道。

闻言,方年头也没抬的道:“我觉得你最合适。”

高洁学舌一样说了同样的话:“我也觉得你最合适。”

“……”

最后这件事情就落在方年头上,这让方年削微有点费解:“你作为咱们班的团支书,不应该做点表率吗?”

高洁大喇喇的说道:“以前都是我,这次我不会。”

于是,时隔很长时间,方年再次站到了讲台上,这次换了地方,在复旦。

“欢迎方年同学代表小组发言。”

教授笑呵呵的道:“首先关于苏格拉底的自辩陈词,你在阅读与小组讨论后,是什么观点。”

站在讲台上的方年从容不迫,缓缓开口:“在我们阅读与讨论后,认为苏格拉底是个很追求完美的人,即便在被控诉当时很严重的罪名:亵渎神,他的陈词依旧完美……”

“他不屑于煽动当时的民主法庭……”

“……”

“以上谨代表我们的讨论观点。”

这场发言时间不长。

是方年真正意义上站在复旦的讲台上,以学生身份阐述讨论观点。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讨论而不是辩论,目的就很明确,本就允许不同思维的存在,而不求同存异。

甚至有一小部分人都不关心方年说了什么。

只不过方年依旧获得了自打上大学以来最大的一次关注。

“方年站在讲台上说话好好听。”这是苏栀。

“说实话,我们其实都是被方年带着思考了这么深的吧?”这是罗乔。

“……”

也有一些男生小声发表了自己的见地。

“我怎么觉得,方年跟传言中不一样,他是完全以讨论形式来发言的。”

“可能,我们一开始就先入为主了吧……”

“……”

哲学有时候是个很奇妙的专业。

学着学着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后,或许连张山他们都在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那么沙雕中二去当个长舌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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