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署廉犹豫了几秒。
我理了理手上的绸质的手绢,问他:“怎的,跟我讲不得吗?”

陈署廉立马说:“署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二姨娘。”

我笑着说:“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那便说吧。”

“这……”他还在迟疑。

我干脆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沙发上:“这什么?陈署长是觉得我没权利听吗?”

陈署廉说:“姨娘,您别误会我,我对您绝对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事情棘手的很,要去穆先生那边请示,所以……”

我说:“没什么好所以的,说吧,等会儿我替你打通电话转达请示便可,若是你一定要等,那我可告诉你,你就算等到晚上十点,他们未必回得来。”我打量了他几眼笑着说:“当然,如果陈署长有时间在这浪费,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我从沙发上起身,正要朝着楼上走去,这个时候,站在那的陈署廉还是及时说了句:“姨娘请留步,还是请您替我打通电话。”

我脚步瞬间便停了下来,回眸看向他,好半晌,我又笑着坐了回去说:“说吧。”

这次陈署廉没有再犹豫,而是对我说:“是这样,是关于王助理的事情,离她施刑的日子,只有几天了,不过这几天她在监狱内身子一直处于不适,我这次来是想请问穆先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还施行杖邢,这样的情况下施杖邢,恐怕王助理的身子会撑不……”

我淡声反问:“恐怕会撑不过去吗?”

陈署廉说:“是的。”

我打量着手上的指甲说:“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吗?”

陈署廉说:“没有了。”

我从沙发上起身说:“好,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便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摇了一串号码,号码拨打出去后,便被那端的人接听了,是个丫鬟接听的,我当即便笑着说:“是总统府吗?我找穆先生。”

电话内的丫头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过了会儿,电话那端换过了一个人接听,我在电话内说:“陈署长来了,说让我问问你,王淑仪的事情是怎么处理,她这两天身体不适,可否要按照原定的日子施以杖邢。”

我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差不多两三分钟,我放下了电话,看向陈署长说:“他说了,原先是怎么定的,便怎么定,不过——”我话到这里停了停,陈署廉看向我。

我坐在沙发上说:“日子需得提一天。”

陈署廉问:“什么?提一天?”

我点头说:“嗯,提一天。”

陈署廉不解其意的看向我。

我说:“后天是佛祖寿辰,那天不宜杀生,而且全城的人们,全都吃斋礼佛,所以日子他让你往前一天。”

陈署廉皱眉说:“提前一天,那日子不就是明天了吗?”

我说:“是这样没错。”

陈署廉嘶了一会儿,他还在犹豫。

我笑着问:“怎的?有问题?”

陈署廉虽然还在犹豫,不过刚才我当着他的面打的电话,我自然不会从中作假,便对我说:“下属明白了,我会按照穆先生吩咐照办的,今天来这里实在打扰姨娘了。”

我靠在那笑着说:“怎会,这是我义务,而且帮你问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陈署廉朝我抬手说:“那署廉便不打扰姨娘了,先告辞了。”

我对一旁的春儿说:“春儿,你去送送陈署长。”

春儿在一旁立马说了一声:“是。”之后便把陈署廉从快乐厅内送走。

等春儿回来后,放下的电话又响了,我拿起了起来,放在耳边喂了一声,电话那端传来顾惠之的声音,她在电话内问:“你刚才在搞什么,什么总统府,什么陈署长?”

我笑着说:“没有刚才借你号码用了一用。”我笑着转移话题问:“怎么样?如今孩子可长得可好?”

顾惠之笑着说:“你还别说,你走后,倒是肯吃的很,她没胖,倒是把我吃胖了。”

我说:“你现在正是下奶的时候,自然是要多吃了。”

顾惠之在电话那端笑得开怀说:“行了吧,她倒是吃饱喝足了,我啊,倒给自己养了一身肥肉。”

说到这里,顾惠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停顿了几秒,又说:“对了,那天你怎的没去见小鱼儿?你可知道他赶来见你,没看到你人有失望吗?”

顾惠之问到这件事情上来,我没说话。

顾惠之见我不说话,便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那个孩子了?”

我说:“也许一开始我领养他,就是一种错误的选择,因为我没能力给他一个家。”

顾惠之说:“清野,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让嫌弃小鱼儿,或者让你把他带回去,而是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就不能把小鱼儿带在身边了?这个孩子及其的乖巧聪明,人人都喜欢,也不闹事,你现如今都定居在了穆家,自己也还没生孩子,怎不把小鱼儿接过去呢?”

顾惠之说的我又如何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若是做不到,便不要给他希望,他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孩子却比大人更看重承诺,我做不到陪他长大,当初领养他,只是自己的一时怜爱跟好玩,而如今,显然我这个情况是不可能带着他来穆家的。

我笑着对顾惠之说:“不管如何,这个孩子还是得拜托你帮我照看着了,或者你收他儿子,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顾惠之见我仍旧没有把小鱼儿接走的意思,她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既然你要将他放在这里,我便尽心尽责替你养着就是,反正我们家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我笑着说:“那就拜托了。”

正当我们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忽然有辆车停在了外头,我以为是穆镜迟跟王芝芝回来了,便赶忙对顾惠之说:“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现在不太方便,之后再跟你聊。”

我刚挂断电话看向外头,才发现从车上走来的并不是穆镜迟跟王芝芝,而是穆家的一个丫鬟,她径直朝里头走了进来,到达我身边后,便笑着说:“姨娘,今日霍家那头大喜,霍家夫人让我过来接您过去吃酒。”

我一听,当即便问:“他们不是过去了吗?怎的,还回来接我了。”

丫鬟说:“是霍夫人专门吩咐的。”

我皱眉问:“霍夫人?”

我跟霍长凡也只有过几面之缘,关于他的夫人,自然是更加不熟,也不知道为何今天这样的场合,竟然还会派人来接我这个妾室。

那丫鬟见我还坐在那没动,又赶忙催了一句:“您快些吧,那边快要开宴席了。”

春儿也在一旁劝着说:“小姐,您快上楼收拾收拾,换漂亮些。”

听到春儿这句话,我笑了,放下手上鱼食盒,睨了一眼问:“怎的?打扮漂亮过去选美吗?”

春儿小声的反驳说:“没说让您过去选美,可那边终归是重要场合,您总归打扮的慎重些才好。”

我怎么会不知道春儿的心思,我本来就已经是个妾室,这样的重要的场合本来就没我份,若是不打扮的漂亮点,估计走在大厅中央,都不会有人注意我理落我。我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争风头也不是我的风格,回到房间后,也只是随便挑了一件衣服套了身上,连妆容都未上,挽了个发髻,便带着春儿从穆家离开了。

我倒是从来都未去过霍府,也未见过霍夫人,到达那里时,正是宴会最热闹的阶段,到处均是一些名媛端着香槟在霍家大厅走来走去,大厅内有悠扬的钢琴声,所到之处,均是一片衣香丽影,觥筹交错,不少金陵权贵和政治人物,带着自家女眷来参加这场宴会,所有人都是精心打扮,反倒穿着一袭白衣的我,像是大厅内端盘子的侍女了。

春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撇了我一眼说:“当初说您还不信,现如今怎样?后悔了吧?”

我无所谓的很,别人不注意到我,我反而乐得自在,而且若不是霍太太亲自派人过来请,这种宴会,我还懒得来,我正要问之前来接我的丫鬟霍太太在哪里时,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了一个人,同样是个丫鬟打扮,但不是穆家的丫鬟,是霍家的丫鬟,她像是等我许久了一般,到达我身边便笑着说:“二姨太太,您来了呀。”

这丫鬟应该是霍夫人身边的丫鬟,因为穿着打扮,还是和大厅内服务的丫鬟很大不同,服侍妆容都高一个等级。

我笑着对那丫鬟说:“您家夫人呢?”

那很有礼貌说:“我家夫人等您许久了。”她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您请这边跟我来。”

我笑了笑,便跟在那丫鬟身后,那丫鬟带着我们在大厅内穿梭者,走了没多远,远远的便瞧见不少人站在一处角落,角落那站了一个孩子的妇人,那差不多四十岁的年纪,面容雍容端庄,气质不凡,瞧身边围着不少的官太太,相比那妇人便是霍夫人吧。

我跟随着丫鬟朝那边走去,到达那一堆人旁边后,我便朝着那妇人行了一礼说:“清野,拜见霍太太。”

我这话才出来,那妇人迅速把孩子抱给了一旁的丫鬟,立马走过来扶住我身子说:“何必如此大礼,我怎受得起。”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我,盯着我脸看了许久,她笑着说:“哎呀,原来是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姑娘啊,我还以为穆家的二姨太多大的年纪呢,难怪穆先生保护得如此之好,至今才见到你这位妙人儿,我家长凡好几次都在我面前夸赞过你美貌呢,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凡的。”

本来周围的人都还在猜测,能够让总统夫人如此盛重接待的是何人,一听到我是穆镜迟的二姨太,那些视线,均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

我和穆镜迟的关系毕竟太过复杂了,也难怪旁边这些人会如此看着我,我只能尽量当做没有看到一般,只是非常有礼貌的对霍太太笑着说:“今日本该是我亲自登门来贺喜的,可实在这几天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未有一同跟过来,让霍太太亲自过来请,实在是清野的不对。”

那霍太太性子倒是温柔的很,她柔柔笑着说:“你我之间怎说些这样的话来,镜迟跟长凡可是多年好友关系,你即是他的妻子,我们便是相当于妯娌的关系,不用如此客气。”

她见周围人多的很,又全都看和我,她牵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只是对那个引我过来的丫鬟说:“秋儿,在这好好照顾各位太太。”她便朝我看了过来,对我说了句:“跟我来。”

便引着我朝厅外走,我不知道这霍太太怎会如此厚待我,这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外加有些一头雾水,我便看了春儿一眼,春儿也看了我一眼,她也未料到这样的情况,可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春儿便只能跟在我身后,我也只能随着霍太太朝前走着。

等终于离开大厅嘈杂的环境后,霍太太把我引到了花园一处安静的亭子内,亭子内候着两个丫鬟,见我们来了,便朝我们行了一礼,在那提着茶壶替我们斟着茶水。

霍太太随和的很,她朝我笑着说:“随便坐,不要太过拘束,若不是我们辈分相同,你可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人。”她打量着我,眼里的喜爱展露无遗,她说:“果然是个水晶人儿,长得如此乖巧,难怪镜迟放在心尖上疼的。”

听到霍太太这些话,我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微笑。

丫鬟倒好茶水后,霍太太便将茶杯接过,亲自递给我说:“喝茶。”

我赶忙双手接过。

霍太太笑着问我:“你叫清野是吗?”

我握住杯子,轻轻点头说:“姓陆。”

她听到陆这个信,竟然稍微皱了眉,大约也对穆陆两家关系有点了解,很快,她又温柔的问:“你可知道镜迟跟长凡是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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