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了救娘娘,手烧伤了一声不吭也不肯让太医医治,又为了找玉簪先前淋了大雨,现在高热不止,说着胡话……”
“生病就看大夫,吃药,我又不是大夫。”姜琳琅似是不耐,打断阿全的话,眸底闪烁过一丝恍惚,但语气可以说是很冷漠了。

阿全万万没想到姜琳琅会说出这般冷漠绝情的话来,登时对自家主子那番深情自我折磨感到更加不值。

他咬着牙,双手在跪着的双腿身侧握成拳,“郡主当真如此狠心?丝毫不念旧情,不感怀皇上待您的一片深情?”

阿全的质问,落在姜琳琅耳中,她心里微微一拧,但面上毫无波澜,眸光微晃,红唇扯了个苦嘲的弧度。

“我若不狠心,他朝,你会更怨恨我才是。”姜琳琅看了眼瓢泼不止的大雨,眼里也被雨水氤氲过般,浮起一层雾气。

她的声音像是沧桑了些许,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就当奴才求求您,就一次,您去瞧瞧……瞧瞧皇上好不好?”阿全想着躺在龙床上高烧不止的齐睿,再看被拘在栖霞宫也不似曾经那般平易近人的姜琳琅,左右为难之后,还是叩首,偏向齐睿那边。

不管皇上怎么说他,但他和皇上自幼一起长大,这条命都是皇上给的,他便注定了要忠诚地侍奉皇上一辈子。

姜琳琅没有说话,轻衣也有些忧心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姜琳琅闭了闭眸子,似有叹息自唇边溢出,“走吧。”

到底是她放了一场火,他手上的伤也是为她所受,姜琳琅不想给齐睿希望,却更不向亏欠他。

轻衣替姜琳琅取了披风,打了伞,阿全小心翼翼地在前头领着路。

不多时,就到了龙銮殿。

门口的宫人见到阿全带回来姜琳琅,活似看到了救星,一个个紧绷的面上有了希望和笑意。

姜琳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隔着帘子,她没有再近一步。

只是问了其中一名侯在外头的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这位太医闻言就叫苦忧愁,“皇上龙体违和,高热不止加上久未好眠,政务繁忙,身子骨啊熬着熬着就变成现在这样,原本只是风寒,却高热不止,昏迷不醒。”

听着便很严重,姜琳琅终是拧起了眉头,若是在现代,大概就是熬夜免疫力下降了,又烧伤又淋雨的,一来二去便发高烧了。在现代的话,挂个水就能退烧,可这里是古代,高热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便是很严重的症状了。

她叹了一声,伸手掀了帘子,走进来。

但见床上那人,盖着明黄的锦被,两颊因为高热而烧得很红,唇干燥无血色,眉心死死地拧着,似在说胡话,摇着头一副痛苦又恐惧的模样。

“不……”

“母后别过去……”

“父皇,父皇,你为什么——”

徐太医见着姜琳琅,有些意外,立即让开一些位置,小声地向她行了礼。

姜琳琅摆手,轻声问,“还没退烧么?”

徐太医摇头,“皇上的心结太重,这人,一旦有了心结,病就比往常要难得好。别看他这会儿昏睡,根本不让老臣几个靠近扎针……”

闻言,姜琳琅不由不是滋味,齐睿这般模样,瞧着分外令人心堵。

他的右手被包扎了一圈圈纱布,额头上是汗巾,才给放上去,就被他自己拽下来,扔掉。

整个人像是深陷在某种噩梦当中般。

姜琳琅见状,只好抿了抿唇,对阿全吩咐了一声,“阿全,拿烈酒和巾子来。”

话音落,主动拿了湿热的帕子放置齐睿额头上,后者很是警觉,一下就抓住了她还未收回的手。

姜琳琅被这滚烫有力的手抓得眼眸一颤,这还是人的体温吗!这么烫!

“松手。齐睿,你病了,让太医给你扎针,别乱动。”她无法,一边伸手去拽,一边只好轻声哄着。

但是她才挣扎了一会儿,便见那抓着自己手腕的是齐睿那只受了伤的右手,绷带上晕染了一片血迹,她定睛一看,立即不敢动作了。

浑浑噩噩中,齐睿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竟是渐渐乖巧安静了下来。

“徐太医。”姜琳琅给徐太医示意了个眼神,后者立即拿了扎上前,在左手几个穴上扎了两针。

“别走……琳琅,不要走……”姜琳琅见针也扎了,便抽出自己的手,只是才抽出一寸,便被对方重新抓回去一寸,最后直接牢牢地握在缠了纱布的手心中,不容挣扎。

而他无助的呓语,也叫姜琳琅一下忘了动作。

她看着齐睿的脸,忽然发现,他真的是瘦了很多,脸上好像都没有什么肉了,就连双眼也有些凹陷,那青黑的程度昭示着这个人,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睡觉。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对齐睿是有愧的,但他偏激的行为,却又叫她对他心生苦恼,但这些情绪碰撞时,她却明白,自己对这个昔日里光风霁月的萧王殿下,还是存着不忍和愧疚。

但这些都不是爱,都不是他想要她回应的情感。

齐睿,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手呢,明明,伸手抓也抓不住,只会将自己弄伤弄疼;为何偏偏,要抓这么紧,伤害别人也伤害你自己呢。

“琳琅。”齐睿浑浑噩噩地摇着头,手抓得更紧,那纱布上都是血,“不要走……求你,别走。”

他带着祈求的卑微的呓语,叫阿全和徐太医都是身子一震,默默背过身去。

阿全抬手飞快地摸了下眼泪,心里很不是滋味。

同样心里不好受的还有听到对方祈求的呓语的姜琳琅,她看着那纱布上一圈血迹,触目惊心,不由咬了咬唇,喉间哽咽很疼。

“你放松些,我在这。”她喉头滚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主动往前伸了伸,以免齐睿再用力抓她而手上伤口再崩裂。

就像是最管用的那一剂药,姜琳琅暂时妥协的一句轻哄,却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齐睿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右手始终死死地握着姜琳琅的手,不一会,就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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