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当容珏回到厨房时,姜琳琅正在做菜,但是可以看出来她脸上的担心,并不是真的放心到可以自顾自地做菜的地步。
看着立马扔了锅铲迎上来的小女人,容珏忙扶住她手臂,免得她冲太快摔着,“能怎么样,自是——有来无回。”

他说这话时,眉心闪烁过一丝丝妖冶的嗜血之意。

姜琳琅许久没有见他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享受杀戮,渴望毁灭的神色了。不由握住他的手,“先吃饭吧。”

说着转身将锅里的菜装盘,莫寒帮着一道端了菜,送到两人休息的房中。

直至晚上,姜琳琅轻轻翻了个身,有几分辗转难眠,尽管她动作很小,但同床而眠,容珏自然是感觉到了。

睁开眼,他伸手轻轻拍抚着她的手臂,嗓音带了几分清明,可见也是没有睡着的。

“伤口又痒?”

这几天姜琳琅背上的伤势好转,有些痒,但又不能挠,这几夜偶尔痒了,就这么翻来覆去的。

姜琳琅立即乖乖不动了,索性顺着他的话应道,“恩。”

但她背对着他而卧,双眼却是异常明亮和一片清澈。

她心里不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无法说起。

“乖,忍忍,睡觉。”容珏却道她是真的痒得难受,又无法替其承受这种折磨,只好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轻声哄着。

姜琳琅喉头微涩,却真的闭上眼,在对方轻轻地拍抚下,困意袭上心头,沉沉睡去。

等身侧之人呼吸均匀绵长后,容珏手放下来,轻轻转过身,躺平,抬起手,伸到眼前,他望着掌心的纹路,蓦地握紧了手,眼中一道血色划过。

咬着牙,他额头青筋微微鼓起,似是因为极力的忍耐显得有些痛苦。

半晌,他掀了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看了眼睡得香甜没有转醒痕迹的姜琳琅,踩了鞋子,脚步轻得听不见,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脚步远去。原先睡得香甜的姜琳琅,豁然睁开眸子,眼底一派冷静清明,没有丝毫惺忪睡意。

显然方才是装睡。

轻轻拥着薄被坐起来,长发垂落胸前,姜琳琅微垂了眼睫,目光落在身侧空荡荡的床位上,眼底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担忧。

容珏唤来暗七,走到甲板前,负手而立,迎风对夜低声开口,“我好似,又失控了。”

他用了个“好似”,语气里罕见地带了几分不确定。

暗七才睡了一觉被叫起来,本来有些懒洋洋的,闻言,那对狐狸一样狭长的眸子骤然一瞪。

“什么?”他声音都变了个调,疾步走到容珏身侧,抬手便捏着容珏的手腕,探查脉象。

“怎么会这样?”暗七摸不出什么来,但的确感受到那磅礴而强大的内息翻涌四窜。

他眉高高挑起,几分惶急浮上面色,“内息很乱,但还不至走火入魔的地步。”

仅仅如此,也叫容珏心里那点不安急剧蹿上心头。

他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白日那些被他用内力震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有那些杀手临死前恐惧痛苦的神情……

那时候他心底涌起的状若欣喜还有凌虐的快感……当事后他回忆起来却感到心惊,因为这样大肆屠戮,享受乃至沉迷的心情,从钟秀山上之后,便不再有过。

再然后,察觉到体内内息四窜,那股杀戮的渴望又燃起,他便意识到,自己或许,又“犯病”了。

“按理说,先前三木替你疏通了经脉,让你逆行的经脉回正——不该再因为所练的功法而受制于杀念,无法控制才对……”暗七便更加费解了,最初知道主子有这个嗜血甚至沉沦的症状后,他便一直研究着如何根治,但总是无法达到效果。

直到后来主子因为夫人开始改变,正视这个问题,并且得到三木这样有一甲子内力的武林高人的帮助,自此,便再也没有走火入魔过,哪怕手段残忍,却也不会沉沦杀戮。

可现在看来……

明明就是复发的征兆。

“近来遇到的敌人太多,你亲自动手杀的人太多,恐怕是这样引导了你体内那潜藏的心魔……”

良久,暗七咬了咬唇,低沉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闻言,容珏那冰霜的脸色更加阴寒,他蹙着眉头,望着此刻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很是清澈干净的水面,眼里骤然划过一丝红光,然后他看见……

眼前的水面也是赤红一片,宛如血河。

他忙闭了眼,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拼命摇了下头,想要将那杂念挥去。

“怎么了?”暗七不明所以,只能担心地询问。

容珏咬紧了下唇,忽然点了几处穴道,再度睁开眼时,眼中赤红一点一点褪下,褪得干净。

他双手都扶着栏杆,吐出一口浊气,“可有什么法子?”

他绝对不要,再度成为杀欲的奴隶。

只能他驾驭杀欲,而不能他被驾驭。

尤其是……琳琅,不希望看到她担心和失望的眼神。

想到姜琳琅,容珏手紧了紧,指骨泛白,关节咯咯作响。

“容我回去研究研究,想想法子。”暗七唇线绷得笔直,面上没了笑意,无比认真和严肃起来。

下一瞬,却又道,“那夫人那边?”

容珏晓得他的意思,只做摇头,“别告诉她。”

说这话时,他神色都带了几分疲惫和无奈。

暗七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不会告诉她的。”

若是夫人知道了,只怕徒增担心。对于他们这些暗卫而言,主子是不是个杀人狂魔都不要紧,但对夫人而言,想必是极其不希望主子再变回去的。

也难怪主子会偷偷找他出来商量。

不远处,姜琳琅敛声屏气地躲在拐角处,面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她咬着唇,不叫自己泄露一丝气息出去。

半晌后,她脚踏地而无声,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房间,将鞋子摆回原来放着的位置和模样,拥着被子,重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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