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国公还不肯认罪画押么?”

容珏站在牢房门外,昏暗的光线将他妖冶的姿容更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柔。

他嗓音含着几不可闻的轻嘲,带着几分笑声,轻飘飘地对着牢房内坐在席子上的人。

顾盛昌一身囚衣,手脚并未上枷锁——据说是萧王殿下特准的。

容珏似乎对这点要求并不在意,这几日也不曾审问过顾盛昌,倒是在李万材死后的第二天,过来了。

“容珏,别得意得太早。”顾盛昌背脊笔直,靠着墙壁,周围是昏暗潮湿的霉味,他身上这件囚衣也好些天没换过了,极力忽视掉身上的不舒服,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如老鹰盯着猎物,锐利的双眸满是冷峭。

听他声音也还浑厚,不过大概是久未张口与人交谈的缘故,显得有几分喑哑。

站在门外的容珏,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即使隔着距离,灯火昏暗,顾盛昌还是看见了,那令人不适的冷笑。

“是么?”

顾盛昌拧了下眉头,心底蓦地一扯,感到几分不安……

按道理,这会儿他的人应该有所动作了才是。

“国公是不是在想,你的那些党羽——户部礼部还有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工部侍郎,这会儿里应外合,销毁了你其他证据?”

须臾,只听容珏凉薄阴柔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几分愉悦,“啊呀,只可惜,这些人——动作太、慢、了。”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的,他眯着冷淡的眸子,里面有利芒稍纵即逝。

快到顾盛昌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知道,没有。

伴随着容珏话音落下,顾盛昌整个人都僵直地靠着墙,双手一落,眸子缩了缩。

怎么会!

工部侍郎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的很好,甚至他为了将这枚暗桩起到最关键作用……故意让工部侍郎在容珏面前立功,处置了好几个他的幕僚……

不可能的!

“你在说什么,老夫听不懂。”顾盛昌气息微微一沉,很快,他双手交叠握着抵着曲起的膝盖上,默默暗念着冷静冷静,半晌冷静下来,冷淡地哼了声。

容珏这样狡猾之辈,很有可能这话是套他的。

只是,容珏却看穿顾盛昌所想,呵呵笑道,“国公垂死挣扎的样子,真叫人,大快人心呢。

你以为,让他在我面前立几个不小的功,就能得我信任了么?可惜啊,他的脑子显然和他取得的功劳不符——这样的人,我怎么会信任他呢?”

竟是如此!

顾盛昌双肩一颓,几乎懊恼地想要打自己一拳!过犹不及,他怎么就忘了,容珏这么多疑的人,工部侍郎表现得越厉害,他就越要查清这个人的底细——而当他发现,工部侍郎本身并没有多么通天的本事,却又帮他除了不少政敌……

大意了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早就知道了!”顾盛昌几乎带着无限的怒气吼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人,还重用他——你,容珏你太卑鄙了!”

他折损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替工部侍郎获取容珏信任做嫁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给了容珏借刀杀人的机会。

他的恼怒愤懑,对容珏而言,是意料中的反应。

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神色从容又冷静,笑容阴柔又寒凉,“国公,要不了多久,你的人,都会来陪你了。”

说着,他看了眼身后的暗一,后者面不改色地报出一系列的人名,有的是朝中身居要职的官员,有的是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门客,还有的是赌坊、青楼、画舫等给他洗钱还有提供情报的东家……

越听顾盛昌的脸色越铁青难看,他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身下的席子,指骨咔嚓咔嚓作响,目呲欲裂。

“你,你!你盗取了我的册子!”顾盛昌一口血淤积在心,几欲喷出,他死死地瞪着一双赤红盛怒的眸子,不甘心痛恨地看向门外的男人。

容珏微偏了下脑袋,一派无辜似的,“恩,好像是。李万材手里罗列的名单,你藏于暗室中的册子,最后——加上你放在那个不显眼周知府府上的名册。

破解了你故布迷阵的暗号,便是一本完整的,关于你这些年,大大小小明线、暗桩的名单。”

说完,容珏低沉的笑声格外刺耳地落入已经呆若木鸡,气得手指甲都辦断了的顾盛昌,气息急促地喘着。

半晌,他泣血似的声音怒吼而起,“容珏!你不得好死!”

他煞费苦心、苦心经营几十年的成果,居然就这么毁在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手里!

好不甘心!他好不甘心啊!

那份名单一旦被容珏掌握,他辛辛苦苦谋划的心血,绝对会毁于一旦。

欣赏着顾盛昌此时狼狈凶狠的咆哮,却毫无实质伤害的愤懑,容珏笑意更深。

“周知府原是要通知你的——只可惜,他的管家早就被我移花接木换了个人。”容珏接着,给了顾盛昌一击。

“我要杀了你!奸贼,老夫一定要杀了你!”顾盛昌猛地像是一头猛兽冲到了牢房门前,手挥舞着,朝着门外,与他一门之隔的容珏,目呲欲裂,面容狰狞。

只可惜,他如何挣扎,伸手,都没能碰到容珏一根汗毛。

倒是他自己,手臂被门栅紧紧地捁着,磨破了袖子,露出通红破皮的手臂。

“知道你输在哪么?”容珏看着眼前徒劳地对着他张牙舞爪的男人,他笑意不变,眸子微眯,似有流光溢彩掠过。

他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难得一遇的情景,语气轻飘飘地说着。

顾盛昌眸子微晃,手顿了一瞬,死死地抓着门,咬牙切齿,青筋暴起地瞪着他,眼里显然流露出的不甘和不解。

到了今天这步,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输,他居然会输给了容珏!

“太自以为是,多疑留证据——”容珏薄唇一启一合间,说的话字字诛心,但他不以为然地接着捅着刀子,毒舌地道,“若我是你,绝不留这么一份册子。”

煞费苦心却是作茧自缚,给自己留了祸根。

到底,还是不够绝。

“你没我狠绝,注定败给我。”

不甘地目送那颀长的背影离去,顾盛昌颓然无力地靠着门坐下,耳边久久回荡着容珏走前丢下的这句话。

给读者的话:

战争布阵和权谋…真的不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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