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容珏死死地敲打着自己的头,痛苦叫他面色惨白如霜,冷汗满面。

他狰狞的五官,绝美的面容上只留痛楚。

“师妹!”

姜琳琅不知所措地抱着扭曲挣扎的容珏,眼泪砸在手背上,完全不知该如何。

“师姐师兄!”

就在她想带着容珏去找大夫的时候,有几人从远处飞来。

走在最前头的便是木霆,随后是木悠然。

她看到木悠然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

“师姐,师姐,救他!”她哽咽,嗓子都哑了,手握着容珏的手,不叫他打自己的头。

木悠然看到一身血污的姜琳琅,面容便是一肃,心疼不已,但更心疼的还是她含着泪求她的样子。

木霆上前,眼眸划过双眼赤红,神情狰狞的容珏,便要拉姜琳琅,“师妹,他走火入魔了,你快让开,危险!”

他护着长大的师妹,何曾见到她受这般的伤,抱着这个男人,跪坐在地,无助地哭?

记忆里,就是她才丧失双亲胞弟,也只是沉默地躲在屋里,不和他们说话。

但从未,见过这般柔弱无助的师妹。

“不,不会的。他方才都没伤我,现在更不会……”姜琳琅才说完,便见容珏口吐鲜血,大口大口,那血甚至还带了几分黑色。

她吓得面色惨白,“容珏,容珏你不要吓我……师姐,呜呜,你快看看他啊师姐!”

面对师妹的哭求,木悠然虽不愿,但还是立即上前,银针飞快扎了暴躁的容珏几个穴位,待其安定后。

伸手搭上他的脉。

才搭上,便满目错愕震惊。

“怎么会……”中毒,内伤,外伤,还有强行经脉逆行导致的经脉错乱……

这样的脉象,几乎是药石无用!

她的错愕落在姜琳琅眼泪,简直就是死刑的宣判。

她摇头,“师姐,师兄,你们想想办法,救他……救他……”

“师妹,你冷静点!他走火入魔,杀念太重,不用管他……”木悠然对容珏没有半分同情心,见姜琳琅这般哀痛,不禁心底一酸。手扶着姜琳琅的手背,“还是先看看你的伤势,他这样的恶人……”

“师姐!”姜琳琅却红着眼,一下甩开木悠然伸过来的手,紧紧抱着容珏不放,眼里有几分失望更多的又是对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厌弃。

“他是我相公。”

她低眸,眼里一瞬柔和了些,抱着容珏的头,微哑的声音里含着说不出的情愫,“他是我相公……”

重复着,柔情的,呢喃也是宣告。

怀中的人忽然平静了一瞬,赤红的眸子盯着她,眼里颤了颤。

相公……

这个称呼,不论是戏谑的,谄媚的,深情的口吻说出来,都叫人心里一软。

容珏唇角不断溢出血,听着她为自己哭为自己求她师姐,不由抬手,那沾满血腥的手。

缓慢地抬起,摸了下她的发。

唇角似乎还勾了勾。

好像也足够了。

至少,在他厌弃自己,厌弃这个世界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她不嫌弃他,她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拥抱和温暖他。

也许是出于同情……出于她那该死的善良……

可是,至少,弥留之际,有人给了他一点温度和善良。

真可悲……

爱?他怎么会有一天,相信世人嘴里的爱和善良?

“容珏,你别笑……你好起来,接着讽刺我,我们接着拌嘴……呜呜呜,我不要你死……”姜琳琅见容珏露出这样的笑,仿佛不甘又像是要解脱了,顿时慌了。

“别哭,真……丑。”他张了张嘴,却是血不断涌出,微蹙了眉心,看着哭得一脸花的女人,轻轻地嫌弃着。

“呜呜呜……”

“乖徒儿,你再哭,这人不吐血而亡,也该被你哭死了。”

一道玩世不恭,懒洋洋的声音从姜琳琅头顶响起。

她听到这道声音,浑身一愣,呆呆地抬眸,才看清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放嘴里嚼,穿着白色的袍子,却沾了油污,花白的头发绑了几个小辫子的老者。

喉头一哽咽,便嗷地哭道,“师父!呜呜师父救你徒儿的相公吧!”

老者被她这一声吓得脚下一个不稳,便从半空落下,屁股着地。

“哎呀,你这臭丫头,一见面就吓唬师父……”老者,也就是姜琳琅的师父,三木,捂着屁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望着哭肿了眼睛的姜琳琅,随后才瞄了眼她抱着的人——

“呀,不是听说你嫁了个丞相吗?怎么,娶了个漂亮女娃娃?”

饶是气氛不允许,木悠然还是额角抽了抽,咳嗽了一声。

木霆眉梢微耸,“师父,别闹了。”

他不想看到师妹哭,哪怕不喜欢那个容珏,也不想因为他,师妹难过。

三木瞅了瞅姜琳琅怀里的容珏,凑近,抚着胡须,那双滴溜溜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随即对木悠然道,“小三子,给这小子喂一颗护心丹。”

他语气懒洋洋的,顺势搭上容珏的脉,苍老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便对着满是紧张和期待的姜琳琅挤眉弄眼,“好徒儿,我想吃烤鸡和烧鹅还有火锅……”

“好,师父您快救他,徒儿什么都给您做!”姜琳琅顿时破涕而笑,吸着鼻子不住地点头,看着意识不清半阖着眼的容珏,眼里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太好了……

心里这一松口气,人便颓然无力,眼一闭,便直直往后倒去。

“师妹!”木霆长手一揽,冷酷的面上不免染了担忧,将其抱起。

木悠然也是一脸的紧张,“师父,我们快走吧,师妹都昏迷了!”

“哎哎哎,那这小子怎么办啊!”

眼见两个徒弟都只顾着姜琳琅去了,三木瞪着眼,望着地上已然昏过去的容珏,怪叫道。

木悠然跟着抱着姜琳琅急走的木霆,头也不回,“师父您自己想办法!”

“嘿你这不孝徒儿!”三木气得不行,但又不得不将酒壶往腰间一别,扶起容珏,眼角余光微扫了眼身后的竹林,随即,脚尖一起,轻动地带着人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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