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昨晚陛下召集诸多重臣,在皇宫内商谈到很晚,钟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荀顗刚刚睁开了双眼,就有属官等着给他告知昨晚的情况。

荀顗刚刚醒来,本来还有些困乏,结果属官这么一开口,荀顗顿时就清醒了。

他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的问道:“陛下都召见了哪些人啊?”

属官说道:“三公,陈仆射,夏侯公,吏部尚书,以及侍中。”

荀顗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陛下召集这些重臣,显然就是要商谈大事,这些级别的大臣聚集在一起,荀顗都不敢猜测昨晚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可如此重要的会议,自己居然没受到邀请?

自己堂堂尚书左仆射,连陈泰和郑袤都去了,自己居然没资格前往?

荀顗此刻的心情很是糟糕,他忽然意识到,先前诸葛诞和钟会等人给自己上压力,可能是为了逼迫自己接受陈泰上任。

自从陈泰上任之后,这些人就不来烦自己了。

陈泰到如今还是一切听从自己命令的模样,可实际上,荀顗的话语权却越来越低。

荀顗看向了一旁的属官,“现在就去召崔公,辛公,袁公,陶公,鲁公,赵公,虞君等人前来庙堂。”

那属官被吓了一跳,“荀公啊,您这是”

“速去!”

荀顗大手一挥,属官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其实,荀顗如此召集朝中公卿前来府内,是一个不太理智的,甚至有些偏激的行为。

你一个尚书台的头,召集那么多重臣前来自己的府邸,这几乎就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了。

但是,荀顗现在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皇帝变得愈发强势了,雍凉大胜之后,皇帝的威望涨到了一個全新的层次上,他甚至公然派遣阉宦来羞辱郭彰,郭彰虽然是个摸鱼摸上来的凑数尚书,但是皇帝公然以宦官来抄家捉拿,这在大魏还是头一次!

魏文帝都不敢这么做!

面对这件事,群臣们努力的进行压制,不想造成太大的影响,主要是因为那时的皇帝风头无双。

群臣在那个时候不敢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上。

可就这么退了一步,皇帝就变得愈发不能制衡,如今,他又公然召集那些亲近自己的大臣到自己的府邸,避开群臣,商谈大事。

荀顗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整个庙堂上下都要被皇帝的心腹们给顶替了。

不能再拖了!!

荀顗准备让皇帝看一看自己这边的力量,我们也并非是如您所想的那么无足轻重。

皇帝这次并没有隐瞒,大张旗鼓的召集群臣,荀顗能接到消息,那其余大臣们自然也是能接到这个消息的。

大概他们也是在为这件事发愁,没出多久,诸多大臣就已经出现在了荀顗的府内。

荀顗此刻已经是更换了穿着,看起来很是肃穆。

他坐在内屋,当群臣分别坐在他面前的时候,荀顗都不曾起身行礼拜见。

他放下了以往的客套。

“诸公,社稷动乱,安定天下的事业落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们是不能再逃避了。”

荀顗说完,看向了面前的重臣们。

这些公卿以及诸尚书们,此刻皆皱着眉头,神色很是肃穆。

他们也得知了昨日的情况,他们并不知道皇帝商谈了什么,但是,以己度人,他们便想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荀顗的内心很是复杂,就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也并非就是能齐心协力的。

司马懿和司马师执政的那些年里,将大魏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打造出了一大批的权力怪物,大臣们变得一个比一个贪婪,只懂得追逐利益,毫无家国之心,道德更是无从谈起。

他们是不会想到一群大臣会跟皇帝坐着商谈如何治理天下。

他们只会想到皇帝跟大臣们聚集在一起商谈如何瓜分财富和利益。

如今坐在荀顗面前的这些人里,也有不少人跟皇帝的关系非常亲近,例如常常以曹家人自居的辛敞,在上次群臣上书时没有参与的崔赞和鲁芝。

但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荀顗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局势的困难。

要是如今还跟以前那样为了不值当的事情而争执不断,那他们就真的要一同完蛋了!

群臣此刻选择了沉默。

荀顗开口说道:“诸位,如今之所以不安,不是因为没有贤明的君王,也不是因为没有能臣将相,主要是因为宫中的阉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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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这些阉人的缘故,如今,他们再次围绕在陛下的身边,想要蛊惑陛下,行不仁之政。”

阉宦们作为皇权的延伸,他们是否强大,其实也就代表了皇权是否强大,就像如今三国里,蜀国的阉人最是强盛,这当然也是因为蜀国的刘禅权力最大,大臣们虽然厌恶却无能为力,为了做大事还得主动向他们示好。

而魏国跟吴国,就别想了,你皇帝都跟傀儡差不多,你身边的家奴又算什么?

荀顗直接说起了阉宦的事情,群臣这才纷纷开口赞同。

你让他们跟着骂皇帝,他们不敢,但是骂皇帝身边的阉宦,他们还是敢的。

荀顗也根本就没指望他们,只是对着阉人们一顿口诛笔伐,然后就结束了这次的商谈,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什么都没谈成,就是骂了几句宦官而已。

群臣在离开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荀顗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急匆匆的召集大家前来,就是为了骂一句阉人吗?

在众人都离开之后,荀顗这才站起身来,“备车。”

奴仆当即为他准备好了车辆,荀顗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自己的府邸。

这辆马车一路穿过了闹市,最终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

荀顗走下马车,令人叩门。

从府内走出来的奴仆惊愕的看着荀顗,有些不知所措。

“荀公,您有什么吩咐?”

荀顗皱起了眉头,“我前来拜访老友,也是你可以阻挡的吗?!”

这奴仆当即失了神,赶忙回头。

很快,就有一人走了出来,正是赵过,他笑着朝着荀顗行礼,“还望您勿要动怒,我这就去告知王公。”

荀顗这才没有发作。

很快,对方就领着荀顗走进了府内,一路走到了内屋。

这里是王祥的府邸。

或者说,这里是关押王祥的牢狱。

王祥身边的这些人,皆是皇帝所安排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与群臣有什么联系。

当王祥看到了急匆匆进屋的荀顗时,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笑着起身,与荀顗行礼相见。

荀顗完全不在意身边的赵过,跟王祥热情的寒暄,随即两人面相而坐。

在面对这般复杂局势的时候,荀顗最先想起的人就是王祥。

荀顗从未当过群臣的领袖,他过去一直都觉得自己跟司马孚等人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差距,可是如今这愈发失控的局势,让荀顗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不是这块料。

在团结群臣,号召众人的事情上,荀顗并不弱,但是要制定谋略,去反制皇帝,那就是真的太高估他了。

荀顗最先想到的人就是王祥了。

当初司马师还在的时候,群臣同样很压抑,而在当时,王祥是第一个站出来对司马师冲锋的人,而那次的攻势非常的有用。

虽说如今的皇帝跟司马师并不相同,但是,若非要找出一个人率领其余大臣对皇帝发起反击,荀顗认为,那人非王祥莫属。

王祥的眼光,谋略,胆魄,各个方面,在群臣里都是名列前茅的。

同样的,王祥在看到荀顗进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局势有多恶劣。

荀顗都被逼的公然上府,正大光明的来见自己,看来局势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恶劣的多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都是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废话。

说了片刻,荀顗方才开口说道:“王公啊,您有所不知,当今庙堂内,阉人愈发的张狂,实在是令人不安,先前郭彰犯事,居然是阉人前往抄家。”

“昨日陛下下令召见群臣,阉人也是没有直达圣意于诸公卿,按着自己的亲疏,居然偏颇!”

“阉人蛊惑陛下到这种地步,这是群臣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啊!”

荀顗开口并没有说起一句皇帝的不对,都是指责阉人,却是直接将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当下自己所面临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荀顗还是有些才能的。

王祥当即了然,随即开口说道:“荀公,阉人之罪,乃是天下皆知的,不可不治啊。”

荀顗有些无奈的说道:“奈何啊,阉人势大,该如何让陛下看清他们的面目呢?”

赵过站在一旁,对他们的交谈内容心知肚明,却没有办法明说。

毕竟,在大魏,反对阉人是最正确的行为,哪怕是皇帝,也不敢对天下人说阉人不好,一旦开了这个口,那就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王祥轻轻一笑,“陛下聪慧,区区阉人,岂能瞒得住陛下呢?”

“荀公不必担心!”

“陛下定然不会使有志之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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