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荀顗的府邸,年年都是有进无回。”
“这么多年了,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换个人呢?”

“荀顗都干掉多少个了,还是不长记性。”

曹髦当真是很困惑。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反正就记得很早很早以前,荀顗就开始勾结各种大族,来搞各种事情了。

至今为止,他从不曾老实过。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参与了一遍。

队友那是死的死,诛的诛,唯独他,到现在也是啥事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有人敢来找他当队友呢?

看着困惑的曹髦,张华笑着解释道:“在诸多大臣里,荀顗与陛下算是不那么亲近的,同时宗族势大,故而这些人都愿意找他。”

“呵,茂先啊,你觉得这些人是想要做什么呢?”

张华认真的分析道:“陛下,我看他们这次参与太学的事情,其中的想法是为了保护自己,天下人都知道,谯周等人是奉了您的诏令才敢跳出来的,他们此刻也算是站在您这边。”

“他们觉得您很重视这件事。”

“故而,他们帮助孔晁谯周等人,一来是得到陛下的欢心,二来是为了将自己与王学捆绑起来,让陛下不好轻易对他们下手而已。”

曹髦嗤笑。

“他们也就这点手段了。”

“朕最初还以为他们是想要利用太学生来做事,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太学只是为了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他们还能做什么呢?蛊惑那些百姓去起事谋反?”

“是要号召大臣来反对朕?”

张华当即说道:“陛下,您不必担心,这些人兴不起什么风浪,我已经派人盯上了他们,只要他们敢有一点点的小动作”

曹髦仰头大笑。

“这些人,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也配让朕来盯着他们吗?”

张华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曹髦。

曹髦当即看向了门口的满长武。

“满校尉!!”

“陛下!!”

“现在就带着人,去荀顗府上,将那些人都给朕抓回来,一个都别剩下!”

满长武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回了一声“唯”,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张华惊呆了。

“陛下!这些人都是国内的大名士,牵连甚广,况且也没有律法规定他们不许前来洛阳,他们先前还在太学做了事,您若是将他们直接抓起来,臣以为不妥啊!”

曹髦看着惊慌的张华,笑着说道:“茂先,你勿要惊慌,朕又不是说将他们抓起来处死,只是将他们抓过来聊聊而已。”

“你啊,还是太过谨慎。”

“这次的雇民事非常的重要。”

“这若是出了纰漏,或者闹出事来,朕这些年里的心血便全部白费了。”

“既然知道了他们是要作恶,哪怕他们没有动手,朕也要先下手,不然,若是等到他们下手之后再去挽救,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至于你说的律法,对遵守律法的人才需要用律法的处置手段,对本身践踏律法的人,还用得着用律法吗?!”

张华还是觉得不妥。

可他又说服不了皇帝,只能是无奈的叹息。

曹髦起身离开了西堂,准备在东堂接见那些狗东西们

“哈哈哈,不久之后,就能看出成效了!”

荀顗的府内,众人聚集在此处,各個都是喜笑颜开。

唯独荀顗,看起来有些迟疑,内心很是担忧。

前来洛阳的名士们越来越多,大家都说是为了辩论的事情而来的。

这件事的好处已经是很明显了,在这些人的加入之后,原本弱势的王学得到了极大的助力,一飞冲天,迅速碾压了郑学,在太学里可谓是名声大震。

随即从太学出发,在各地持续发酵,谯周重新提出的天论也是展现出了极大的影响力。

过去的那本《昌言》更是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读物。

很多名士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批判这本书,反而是变着法子来夸赞。

皇帝交代给荀顗的事情,荀顗觉得是没有落下,大多都完成了。

但是,这些人前来洛阳,又不是为了单纯的帮助他完成这件事,他们接下来所图谋的事,才是让荀顗所畏惧的。

他已经败给皇帝太多次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跟皇帝作对了。

但是,如今这政策对他们又实在是逼迫的很紧。

或是看出了荀顗内心的想法。

蔡睦开口说道:“荀公啊,您勿要担心。”

“我们这次前来,乃是为了学问的事情,这件事,是整个洛阳的士人都知道的,我们整日都在一起,不是饮酒就是去太学谈论学问,根本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庙堂的事情。”

“倘若突然出了什么大事,那与我们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啊。”

“再说了,如今我们都是王学的拥护者,是为陛下做事的”

蔡睦笑呵呵的说着。

随即,众人也大笑了起来。

太学的事情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安全感。

荀顗摇着头,“你们不知道,陛下这般聪慧的人,身边多贤才,只怕事情都瞒不住他”

看着这般模样的荀顗,几个人都对视了一眼,眼里有些不屑。

要不是他们在朝中找不到别人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来找荀顗的。

可他们还是需要一个重臣,起码要是能跟九卿都建立起联系,能为自己获取庙堂消息的人,荀顗是最适合的带头者。

这家伙体量也大,到时候若是真的出了事,还可以将他推出来

就在蔡睦准备再开口安抚住这个家伙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众人惊愕,正要开口,大门就被踹开了。

随即,就是一群宿卫举起了手里的强弩,对准了面前的这些人。

看到这一幕,屋内的众人仿佛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屋内寂静无声,众人只是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些人。

蔡睦瞥了一眼荀顗,发现这家伙同样惊恐之后,这才开口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就看到有一人从士卒之中走了出来,满长武打量着面前的人,拿起了文书,一一对照了起来。

“一个不差,都带走!”

满长武一声令下,那些甲士们上前就开始拿人。

大概是因为有强弩对着他们,这些人别说是反抗,就是开口询问都不敢。

只有蔡睦,面对前来的甲士也不惧怕,他大声的质问道:“尔等是何人?怎么敢对我不敬呢?!”

“镇北将军尚且要喊老夫大父!!尔等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质问,满长武的眼神缓缓移动到了他的身上。

蔡睦在众人里是最有底气的。

不只是因为身份显赫亲戚多,主要的还是年龄大。

就他这个年纪,遇到皇帝都不用行礼,就这些人还敢拿我?!

他仰起头来,盯着满长武,很是不服气。

“堵上他的嘴,带走。”

满长武下了令,蔡睦大怒,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甲士给抓起来,用布帛给堵上了嘴,然后抓着就离开了此处。

看到蔡睦都是这般待遇,其余人根本不敢言语,荀顗咽了咽口水。

别人不认识,可他认识这个人是谁啊!!

皇帝知道了??

此刻,荀顗心里是说不出的惊恐。

众人就这么被押着上了车,随即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

虽然满长武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自己的身份立场,但是众人大多都能猜出他的来历。

那可是荀顗啊,能正大光明的闯进他的府内,再自己这些人全部带出来,且让荀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还能是谁呢?

只是他们都不明白,自己可还没来得及做事啊,怎么就会有人来抓自己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带到了东堂内。

当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东堂内站满了甲士。

这些甲士们却持短兵,站在两旁,虎视眈眈,神色凶狠。

而皇帝坐在上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拜见陛下!!”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蔡睦到这个时候才被放在了地上,甲士们拿掉了他嘴里的布帛。

蔡睦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难,跟着群臣先行礼拜见。

曹髦点点头,“坐下来吧。”

众人看向了自己的位置,他们的位置,就在那些甲士们的面前,在他们的短兵之下。

众人此刻都不平静了,完全不敢走过去。

曹髦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怎么,都想要违抗诏令??”

他们这才走了过去,惶恐的坐了下来,甲士们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手里短兵的寒气仿佛都刺在他们的后脖颈上,让他们不由得头皮发麻。

蔡睦却一动不动。

等到众人全部入座之后,他还是站在原地。

“陛下!!老夫一心为国,不曾犯下任何过错,这次更是前来太学,探讨学问,不知陛下为何要如此对待老臣呢?”

“陛下的宠将,对老夫无礼,出手殴之,老夫这般岁数,却遭受到如此对待,老臣心里实在是悲愤!”

“老臣自认问心无愧,倘若陛下因为小人的谗言,便如此对待老臣,老臣愿意以死明志!绝不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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