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这是您让我抄写的文书”

刘渊小心翼翼的将诸多文书放在了钟会的面前,随即退到了一旁。

钟会笑着将文书拿过来,看了片刻,随即丢在了一旁。

这就是钟会教导弟子的方式,让弟子去抄写一些重要的文书,当初他兄长就是怎么培养他的,让他多去熟悉庙堂的诸多文书,如今他也是将这一套东西直接运用在了刘渊的身上。

钟会看向刘渊,眼里满是不悦。

“我是如何教你的?”

听到这句话,刘渊赶忙挺直了身子,仰起了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钟会看到他这般无礼的模样,欣慰的点着头,“不错,终于是有点长进了,如今的你,看起来才有了点钻研经典的模样!”

刘渊年幼,他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过去他跟着王肃学习,说是学习,其实就是在王肃家里读书,每天都是一样,不断的读书,虽然刘渊自己并不抗拒,但是那样的学习确实很枯燥乏味。

自从到了钟会身边之后,同样是学经典,可这方式有些不一样。

钟会从来不让他读书,每天都是让他抄写文书什么的,偶尔将他叫进来教导经典。

可钟会所说的经典,更像是体态调整钟会详细的给刘渊解读了熟悉经典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告知了他正确的坐立,用餐,读书的姿势。

甚至偶尔还教他看面相,教他如何从面相上看出别人的性格,才学,前程等等。

他什么都教,就是不教经典。

刘渊此刻不解的问道:“老师,这便是治经了吗?”

“不错!这就是治经!现在谁看到你,都会觉得你熟知经典,有这个相貌就足矣!”

刘渊说道:“可原先孔公对我们说:空有有华丽的外表而没有实际上的才能,不过是草包而已。”

钟会一脸的不屑,“孔晁又懂什么呢?人活一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要做到顶峰,无人能及的地步!”

“就说这经典,真正的经学大家,是能学出来的吗?经学人人都可以读,但是想要成为最厉害的,那就得具备天赋,有这种天赋的人,就是每隔几个月翻一次书,也能在经典上有造诣,而没有天赋的人,就是像孔晁这样读了几十年,又有什么用处呢?”

刘渊似懂非懂,“老师,那我为何要学经典呢?”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来找我学的吗?”

“那老师为何要学呢?”

“经典对我而言,不过是辅佐而已,我有大志向,而经典不过是小道,可以用来做一些事情而已。”

刘渊看向新老师的眼睛里满是星星。

不知为何,刘渊很喜欢如今这位老师,听他讲课总是那么的有趣,跟过往完全不同。

而且,跟着新老师,刘渊掌握了很多的技能,现在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好坏了!

钟会看着弟子那一脸崇拜的目光,傲然的说道:“作为我的弟子,言行举止,都应当有名士的风范,这些文书,你要多抄写,这些文书并非是寻常文书。”

“这些都是中书台所下达的文书,都是些庙堂的大事和时政,这才是大丈夫应当去学的东西!”

“我在伱这個年纪的时候,已经能跟兄长谈论朝政得失!你却连自己抄写的东西都看不懂,如何能成为名士呢?”

刘渊赶忙低下了头来,一脸的委屈和沮丧。

钟会猛地看向了他,“嗯??”

刘渊瞬间仰起头来,恢复了原先桀骜的模样,“我定然会效仿老师,成为老师这般的名士,不会堕了老师的名声!”

钟会这才满意的点着头。

“继续去抄写!我不奢求你能建立什么大功名,只要出去后不会让我被人所讥笑就是了!”

“唯!!”

就在钟会进行正常教学的时候,有下人匆匆前来禀告,说是钟毓前来。

钟会赶忙前往迎接。

钟毓此刻皱着眉头,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看到钟会出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就从他身边过去,钟会一愣,也只好跟上了他。

“兄长,您这是为何啊?”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竟使您如此恼怒?”

钟毓一直都没有搭理钟会,直到走进了书房,兄弟两人坐下来,钟毓方才不悦的看向了钟会,“谯周是你举荐给陛下的?!”

钟会大喜,“陛下告知他人了?”

钟毓当即大骂:“你是觉得魏国没有经学大家了吗?中原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他一个蜀人出头呢?”

“你竟然敢给陛下举荐一个蜀人,你这是要将中原的名士们得罪狠啊!”

“就是这些时日里,你可知我收了多少书信?都是在说你的!”

钟会脸色平静,他不悦的说道:“若只论经典,或许谯周不是最强的,可若是论辅佐陛下,那他就是最合适的,他跟已故王司徒一样,都擅长变通,能理解陛下的心思,最适合来担任这样的位置,去推广陛下所需要的经学,兄长若是连这都不明白,又如何能来训斥我呢?”

钟毓脸色铁青,“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再看看事情以外的东西吗?谯周是合适,可你想过他的身份吗?蜀地刚刚平定,中原之士本来就担心他们会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这直接举荐谯周,而且还是让他负责天下经学这样的大事,这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钟会冷笑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无法青史留名的原因了!”

“你们都只是一群盯着腐肉看的烂鸟!”

“陛下行教化之事,为大一统,从辽地到西域,从云中到交州,从南中到江东,只有我大魏之子民!是蜀人又何妨?若是能做好事情,别说是蜀人,便是那塞外的野人,我也照样举荐!”

“你们整日就想着这些烂东西,扰乱庙堂的政策,反对陛下的仁政,如今却还想要来怪罪我吗?!”

钟毓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们是烂鸟,唯你是凤。”

“那这位遨游于天下的凤,当今你的行为引起了中原诸多经学大家的愤怒,他们决定联手来反驳谯周,要阻拦他的行为,本来已经成功一半的事情无端的多出了阻力,这位凤想要如何解决啊!?”

“反对陛下的仁政?经学之事若是不成,那定是因为这位自命不凡的凤的原因!”

钟毓说着,钟会一愣,瞬间又收起了方才的怒火,露出了笑容。

“兄长,我方才是说他们,可不曾说兄长啊”

“士季啊,士季。”

钟毓咬牙切齿的说着,在心里都不知将钟会给捏碎了多少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解决麻烦!!!最后一次了,倘若你再敢肆意妄为,惹出祸患来,我一定不会再帮你了”

钟会眼前一亮,“兄长已经说服那些人了?”

钟毓没有回话,只是怒气冲冲的起身,“往后要做事,先告知我一声,勿要觉得就你聪慧,什么都懂,看你做的这些事情!愚蠢!”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孩。

这小孩仰起头来,趾高气扬的站在这里,这模样这仪表钟毓是越看越眼熟。

他惊愕的看向了一旁的钟会。

“你你这这你”

“这是我的弟子!”

“弟子?他叫什么名?”

“他唤作刘渊。”

刘渊朝着钟毓行了礼。

钟会解释道:“他是并州刘豹的儿子,原先跟着王司徒学经典,王司徒逝世之前,认为只有我才能继续教导他的弟子,就让他来找我学习了。”

不知为何,钟毓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可很快他又察觉到了不对,刘豹?

“匈奴人?”

“兄长,我方才就说了,陛下治下皆魏人也!”

钟毓严肃的说道:“不必你说,刘公我是知道的,他因为教化的功劳,得到了爵位,更是在并州担任郡守,天下都已知晓,既是他的儿子,那就不要跟在你的身边了。”

钟会一愣,“为何啊?”

钟毓却没有给他解释。

当今皇帝是格外重视这教化事的,而刘豹又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谁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准备拿他当旗帜来用,他成为了大魏第一个当郡守的匈奴人。

而钟会这厮却实在是太危险了,刘豹的儿子若是待在弟弟身边,指不定哪天就酿出大祸来,到时候牵扯到刘豹,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就算没有惹祸,把人家孩子教歪了也不行啊,这多好看的一个孩子,现在这一脸的骄横模样,往后看到刘豹都没办法交代了。

他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刘渊,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刘渊是吧?你可愿意跟着我读书啊?”

刘渊一愣,随即盯着钟毓的双眼,很是利落的回答道:“既饮甘泉,又岂能饮积水?”

钟会当即训斥道:“你这竖子,怎么能对我的兄长无礼呢?”

尽管他嘴上是训斥,可他那怎么都压不住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如今的他,心情大好!

钟毓却收起了笑容。

来晚了,没救了。

跟着钟会等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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