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奇离开汴梁有几年了,这里早以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年轰动汴梁的血案,也已经被人淡忘多年了。加上他心受重创、饱经风霜,浪迹江湖多年后,容颜已然大变,根本无人再能认出他来。于是潘奇在城中找了一家较为安定的客栈住了下来。明查暗访,使尽了通天本事,终于摸清了陈墨雨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陈墨雨乃是汴梁城中富商陈至诚的儿子,并知道这陈至诚在汴梁城外建有一座若大的庄园。就在潘奇准备夜探陈府之时,却又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沮丧的消息。说在一个月前,这陈至诚满门俱遭强人杀戮。这个不啻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着实令他难以置信。这个消息不仅令他大吃一惊,并叫他有说不出的焦虑和担心。
这晚,他端坐房中,暗自思量着:“好不容易找到这条线索,怎的能让它就此中断,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纵然是这陈至诚全家以死,我就不信不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来,我不如悄悄前往陈府一趟,再作打算。”想到此,潘奇便悄悄地离开客栈,翻出城墙,往陈家宅院而来。

再说这福儿,自告别墨雨离开金陵之后,一路上攒程赶往汴梁。不到十天,便回到了汴梁陈府,一回到家中,便见陈府上下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原来陈墨雨高中的消息,早以由官府传到了汴梁。街坊四邻和亲戚朋友俱来道贺,把个陈至诚夫妻,高兴得不知所措。也把陈府上下人等忙得不亦乐乎。待福儿回到汴梁时,这才慢慢地趋与平静

福儿进得陈府后,也顾不上休息。即刻便来到了陈至诚夫妻休息的后厢房。当时陈至诚和刘氏正坐在房中叙话,突见福儿一人返回,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问福儿怎么回事。

福儿便把墨雨在京城的情况细细地述说了一番。自是将墨雨流连青楼之事打了马虎眼,编造了一个墨雨结朋识友,花销颇大的谎言。但对墨雨如何结识朱棣,如何会试得中探花的事儿,却是没有半点虚言。把个陈至诚夫妇听喜忧参半,未了,陈至诚道:“这小子,倒真是给我长脸了。不但知道怎样写文章,还知道怎样交朋友了。嘿嘿,我倒是小瞧他了。”

可是这刘氏却是起了疑心,这个儿子从小便在她的身边,不似陈至诚那般从不过问儿子的情况,她对墨雨的脾气秉性,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一番脱了羁绊,无拘无束的,难免不会作出一些出格的事儿来,于是她把脸一板,对福儿道:“福儿,我且问你,你家少爷,果真和你寸步不离吗?”

一听刘氏这样问话,福儿吓得暗自叫苦,一颗心儿“砰砰”直跳,犹如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赶紧把头低下,生怕让刘氏瞧出破绽,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回老夫人的话,我和少爷整天不离的。”

“他真的那般规矩么?”

“除和王爷在一起外,平常只一味地看书,轻易不大出房门的。”

刘氏见福儿的回话,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高兴地说:“哦,想不到这孩子真的长进了,没负我望。”

福儿一颗捏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暗暗地道:“少爷啊少爷,你在那金陵城中快活,却让我来受这份罪。不知你愧也不愧。”

“哈哈哈……”陈至诚却是非常地高兴,只要儿子能取得功名、光宗耀祖,有些小节问题又算得什么,自已挣来这若大的家产,就是给他花的,于是便说道:“福儿,此番和少爷进京,你做得不错,我要重重地赏你。你且下去,好好将息几日,再回到少爷身边去。好生地照顾于他,日后有你的好处的。”

福儿闻言,在心中暗道:“老天爷,饶了我吧,还好处呢,只要不让我活受罪就谢天谢地了。”但外表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恭恭敬敬地答应道:“请老爷、老夫人放心,我会尽心照顾好少爷的。”接着又拱手道:“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喜讯要禀报老爷和夫人。”

陈至诚笑嘻嘻地说:“什么喜讯啊?还是天大的!”

福儿言道:“公子要我转告二老,他已经找到了林孝义的亲生骨肉,你们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喜讯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陈至诚的夫人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福儿再讲一遍。

福儿又按原话讲了一遍之后,她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望着福儿说:“这事当真?”

福儿忙不迭地说:“这是什么事儿,借福儿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二老面前撒谎。”

“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刘氏这时已是高兴得泪流满面,忙向福儿言道:“福儿,你且将这事仔仔细细地说与我听。”

陈至诚闻言也是高兴万分,一个劲儿地催促福儿快讲。

这事儿可真叫福儿左右为难,照实说吧,那林锦云毕竟是青楼女子,在陈至诚这等大户人家看来,属于下三滥人等。老爷和夫人一旦顾及身份,而不愿相认,还不要叫公子打断我的双腿。于是,他撒了谎道:“我只是听说林孝义夫妇都以身亡,生有一个女儿,名唤锦云。长是花容月貌般的,性格极是温柔贤惠。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只是要我向老爷和夫人禀报。待公子回来后,你们再问他吧。”

闻听林孝义夫妇已经过世了,陈至诚和夫人刘氏都悲痛不已。陈至诚痛惜地说:“孝义兄弟,我们找了你几十年,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唉……。”

刘氏边哭边叹道:“我那苦命的妹妹呀,叫姐姐我心里怎生过得意去啊……。”

柳家堡陈林两家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又一一浮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指腹为婚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刘氏抹了抹眼泪对陈至诚说:“老爷,当年我们与孝义兄弟夫妇,可是订了婚约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人世了,但婚约却不可毁。我意即刻叫福返回京城去,把锦云姑娘接到汴梁来,我要好好地痛爱她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正有此意。夫人就是不提,我也准备这样做的。”陈至诚说完,又对福儿言道:“你在家休息两天后,到帐房去多取些银两,马上赶到京城去,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把锦云姑娘给我接回来。”

不说陈至诚夫妇,对锦云一家遭遇嗟叹不已。再说就在福儿正准备动身前往京城的前天晚上,福儿睡得正香时,却被一阵吵闹之声惊醒。他大大地吃了一惊,要知道自他从小进了这陈家宅院以来,可是从来未有过这般响动的。他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偷偷地向外张望,这一看,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院子当中,约有几十人,不少人手里举着火把,个个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陈至诚便倒在台阶之上,看来以气绝多时。管家正和一个汉子,指着陈至诚的尸首,轻轻地说着什么。未了,只见那汉子将手中钢刀一挥,大声吼叫:“仔细地给我搜,不许放一个地方,一定要找到那玩意儿。”

福儿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往那儿躲好。就在这时,似乎听到后窗户有人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福儿、福儿。”

福扭头一看,正是府中的马夫李二在叫他,他三步并两步便来到窗前,在李二的帮助下,悄悄地爬了出去,才一落地,便听李二道:“你速去牲口房的大灶中躲了起来,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出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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