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祖没有开口,白老夫人却是先同意了,道:“既然李夫子来了,自然得请进来说话,也好问问,今日学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是我们家的内务,一个外人来恐怕不好吧?怕到时候传出对咱们宁国公府不利的话呀!”陆氏赶忙要阻止,她生怕李夫子说出些对白高轩不利的话来。

白木槿看着陆氏,又对白老夫人道:“李夫子为人正直,已经答应了槿儿,无论在府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绝不会外传,他是文华学院里出了名耿直之人,相信他绝不会说假话,也不会散播对宁国公府不利的传言!”

白老夫人也是对李夫子有所耳闻,而且能在文华学院当夫子,绝对不是什么碎嘴的宵小之辈,便道:“请进来吧,李夫子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

白老夫人都发话了,白世祖也不能有异议,陆氏只能乖乖闭嘴,心里却恨不能将白木槿给千刀万剐了。

李夫子在喜鹊的引领下走进来,给白世祖和白老夫人见了礼,白世祖在外人面前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忙请了李夫子坐下。

在场的人只有白老夫人辈分最长,便由她先开口问道:“李夫子,今日之事,两个孙儿都回来说了一番,只是他二人各执一词,可否请夫子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李夫子原就是因此而来,自然不会推辞,向白老夫人拱了拱手,道:“事情原是这样,今日我要检查学生的作业,便让他们取出来,当时白高轩书袋里掉出来的是……是一本秽乱的春宫图,他开始指责是白慕辰栽赃,但又说不出来证据,问了两个书童,都说不知道这回事儿,后来白高轩才承认了原来是他准备用这书嫁祸给白慕辰,却没能得逞,反而不小心弄到了自己书袋里,哎……”

听了李夫子的话,白高轩和陆氏的脸色瞬间惨白,陆氏愤怒地站出来,指着李夫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匹夫,胡言乱语,你说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哄得你来陷害我的轩儿!”

李夫子没想到自己将实情说出来,反而被骂了,脸色刷地就红了,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愤恨地站起来,对着白老夫人和白世祖拱手,不忿地道:“这原是你宁国公府的家事,但事情发生在学院里,院长托我过来将事情交代清楚,没想到竟然惹人怀疑我的品性,这岂不是含血喷人,老夫饱读圣贤书,虽然未能入朝为官,但也知道礼义廉耻,怎会做这种龌龊之事?莫不是要损我清誉,毁我文华学院的名声?”

李夫子一脸受辱的表情,恨不得现在就拂袖走人,可是先前来时就答应了人,无论如何都要将事情交代清楚才可离去。

白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氏,呵斥道:“你这个没见识的妇人,谁允许你在夫子面前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虽然陆氏也是二品诰命,但到底是内宅妇人,像李夫子这样的饱学之士极受敬重,如此羞辱一个名望高的夫子,说出去怕是要被人耻笑,传到了圣上耳朵里,白世祖的官声损毁,说不得皇上一个不满意,夺了白家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白世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也跟着瞪了一眼陆氏,道:“不得胡言乱语,妇人之见!”

然后又拱手向李夫子赔罪道:“李夫子,拙荆妇道人家,不会说话,您多多包涵,切莫和她一般见识!”

李夫子冷哼了一声,才勉强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开口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当时问着两个书童时,还口口声声表示并未有人接近过对方的书袋,不可能被调换,我禀告给王院长,院长为了学院的声誉,所以勒令白高轩退学,我此次来也是为了通知宁国公这件事,还望宁国公早作打算!”

“什么?院长竟然要轩儿退学?此事能不能再商量,我宁国公府愿意出五千两银子,给学院办学之用,还请院长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一听到白高轩要被退学,白世祖也不镇定了,慌忙求情。

李夫子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因着同班的学生都看到了,您也知道,文华学院多是贵族子弟,令郎这件事影响极坏,若不是院长帮忙压下,怕不出半日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贵府的声誉怕是就要扫地了,哎……”

白世祖颓然地倒退了几步,似乎腿都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幸而旁边的小厮扶了一把,才没让他失礼。

白老夫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今丢脸的可不只是白高轩一个人了,连带着白家也跟着颜面扫地,她一时间愤怒难忍,若不是李夫子还在,她怕就要暴怒了。

李夫子从怀中掏出一本被纸包好的书,递给白世祖,道:“这是令郎今日掉下的那本书,院长也让我带过来了,还是交还于你们吧,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容我告退!”

白老夫人让孙嬷嬷去接了书,然后道:“有劳夫子了,还请夫子回去多多打点,尽量帮着遮掩此事,日后白府定有厚报!”

李夫子点点头,拱手道:“不用老夫人说,学院也会尽量压下此事,毕竟于学院也是一件丑闻,老夫告退了!”

白老夫人又派人送走了李夫子,才冷眼看着陆氏和白高轩,阴沉着声音道:“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白高轩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人,只躲在陆氏身后,陆氏硬着头皮道:“此事绝不是真的,请老夫人不要相信那夫子的一面之词,轩儿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白木槿走上前,对白老夫人道:“刚刚明冲不是说他看过这本书,还说书封皮上是两个小人,书是半旧的吗?不如老夫人看看,这书到底是不是明冲所说的那样,也好证实一下是不是辰儿栽赃陷害!”

明冲眼见事情有所不对,立马改口道:“奴才,奴才忘了,奴才当时一紧张,根本没看清楚,所以不记得那书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你说你不记得了?那书的封皮的颜色你也该记得把?”白木槿问道。

明冲咬咬牙,硬是摇头道:“奴才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心里着实害怕,哪里还记得书是什么样儿!”

不待白木槿说话,跪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的文泽却突然磕了头,开口道:“明冲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没见过那本书,他一直在撒谎,因为夫子找奴才二人问过话以后,他便跟我说自己前晚仔细检查过二少爷的书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白木槿听了,没有大家预料的那般高兴,反而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奴才刚刚不说,是因为说了明冲也不会承认,若不是他无法指认出书的样子,老夫人和公爷也不会相信奴才所说的话!还有,奴才一直跟着大少爷身边,平日里小绿并不是她刚刚所说的那样忠于大少爷,相反,大少爷的事情,她事无巨细都会去禀告夫人,少爷的起居一直都是由奴才打理的,她只是负责盯着大少爷的行动,这是辰枫苑上下皆知的事情,小绿本就是夫人的人!”文泽面无表情地将真相说出来,眼神镇定清明,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

白老夫人听了,只觉得心口翻涌着无尽的怒火,厉声呵道:“这个贱婢,竟然口口声声说忠于辰儿,你既然忠于他,为何说出的话都是在指摘他谋害轩儿?”

小绿没想到文泽竟然临阵倒戈,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忙磕头,否认道:“老夫人,您明鉴啊,奴婢没有,是文泽撒谎,奴婢对大少爷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背主的行为!”

“文泽,你敢血口喷人,小绿什么时候过来禀告我辰儿的事情,我找她问话那也是关心辰儿,怎么是我派人盯着他?”陆氏也气的大叫。

文泽看了一眼陆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以及一块金锭,道:“这是夫人身边的杜嬷嬷给我的,为的是今日让我背叛大少爷,帮着小绿他们一起指正大少爷用那书栽赃二少爷,其实平日里大少爷处处谦让二少爷,在学堂里二少爷嚣张跋扈,经常撺掇着其他少爷欺负大少爷,大少爷都忍下了,还不让奴才回来告诉任何人!”

“二少爷今日在学堂里,口口声声说夫人答应他要送他去东方先生门下当弟子,可是奴才分明记得是大少爷得了外家老太爷的承诺,要去拜入东方先生门下的!”

文泽滔滔不绝,说话说的有理有据,将白高轩说的脸色说的越来越惨白,他怒不可遏地上前,准备要打人,却被陆氏拦下来,她恶狠狠地看着文泽,道:“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污蔑主子,你该当何罪?”

老夫人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陆氏是为了东方先生的徒弟名额才会要下手陷害白慕辰,败坏了白慕辰的名声,好让自己的儿子能有机会替上,真是居心歹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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