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宁国公府,白云兮就气冲冲地撇下众人,快速奔向内院,一路上白家的下人纷纷侧目,一向爱惜自己外貌的二小姐,今日如何这样狼狈,莫不是……
下人们在心头各种猜测,却不得其法,直到看到陆氏带着大小姐从后面跟上来,才慌忙掩饰好各自眼中的狐疑和兴味。

在即将分别时,陆氏突然喊住了白木槿,一脸恳切的表情道:“槿儿,今日之事,你暂且不要和老太太提起,免得她气坏了身子,待母亲寻得合适的机会再向她老人家禀明,你看可好?”

白木槿心中嘲讽之意正浓,却故作乖巧地道:“母亲,槿儿觉得此事还是早些禀明祖母和父亲为好,毕竟今日在众多京中贵女和夫人面前失了颜面,若是不能及时补救,怕日后妹妹的名誉有损啊!”

“此事母亲自有主张,槿儿不必忧心了,你妹妹行事莽撞,是该受些惩罚,母亲定然会好好教导她,你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若是一个不慎,气着了,我们做晚辈的如何心安?”陆氏心中虽怒,面色却如常,用孝道来压白木槿。

白木槿微微蹙眉,似有疑难,却终于点点头,道:“母亲此言有理,不过事关我宁国公府的声誉,母亲还是早作打算为好,毕竟祖母最重视的还是白家的名声和父亲的官声,若是因妹妹而受损,怕祖母会更加生气!”

陆氏一愣,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白木槿,究竟是何时开始,这个一直被自己拿捏在手心,任由她揉圆搓扁的小丫头,竟然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且一言一行都让人拿不到一点儿错处?

“槿儿以为母亲应该如何做?”

白木槿微微低头,一脸乖顺的表情,颇为为难地道:“府中大小事宜皆有母亲做主,槿儿尚年幼,哪里有什么主意!”

陆氏刚要说什么,就听得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碧玺过来传话,道:“夫人,大小姐,快些去棠梨苑吧,老夫人找你们问话呢!”

陆氏一惊,这才刚刚回府不到一刻钟,老夫人竟然已经得了消息,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那老婆子在白家的根基。

白木槿却一脸坦然,果然不出她所料,白云兮那个傻子,怕是一回来就去故伎重演,想再度来个恶人先告状吧?正好,打陆氏个措手不及!

陆氏此时即便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不去面对白老太太,临走前瞥了一眼白木槿,分明在怀疑是她搞的鬼。

还未进棠梨苑的正厅,就听到白云兮哭哭啼啼的声音,白木槿心中有想笑的冲动,特别是看到陆氏那一脸青紫变幻的表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陆氏即便再聪明,也无法阻止白云兮犯傻。谁让现在的白云兮年龄小,又没经过陆氏的调教呢?

两人一进去,白老太太就一脸铁青地瞪着她们,继而对着白木槿怒喝一声,道:“给我跪下!”

白云兮见状,虽然依旧在哭,可是那眼里的得意却难以掩饰,白木槿在心中摇头,真是太愚蠢了。

她不疾不徐地跪下来,一脸真诚地望着白老太太,眼里蓄起些许雾气,却还是乖乖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道:“祖母,槿儿知道错了,请祖母息怒!”

白老夫人见她主动认错,态度又十分诚恳,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但依然隐含怒火地问:“你且说说你错在哪里!”

“老夫人息怒,槿姐儿还年幼,不懂事,若是有错也是我这做母亲的教导无方,请老夫人宽恕,准许媳妇儿将槿姐儿带回凝香苑慢慢教导!”陆氏闻言,抢先一步向白老夫人求情。

那诚恳的态度,护犊子的急切都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若是在以往,白木槿定然要感激涕零,而此时她只有满心的不屑和嘲弄。

想要让自己闭嘴吗?可惜了,我再不是那个任你揉捏的笨蛋。白木槿还不等老夫人出言,又磕了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自责。

她对陆氏点点头,仿佛在感激她,又朝白老夫人道:“祖母,此事原是槿儿的错,与母亲无关,都怪我不能及时阻止妹妹和春儿,才闹出这样一个大笑话,想来还是我这做姐姐的没有尽到责任!”

白老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紧紧皱着,一脸狐疑,看了一眼还在啜泣的小孙女,又看看一脸诚挚的大孙女,接着道:“你且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

白木槿还未说话,白云兮就着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切道:“祖母,你不要听信姐姐颠倒黑白,她就是存心要兮儿出丑,让宁国公府出丑!”

“兮儿,你……”白木槿一脸痛心地看着白云兮,又苦涩地看了一眼白老夫人,“妹妹是要冤枉死姐姐吗?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也不能因此就故意欺骗祖母!”

白老夫人脸色变得又几许阴沉,看着白云兮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不悦,沉声道:“兮儿,你的礼仪都白学了吗?槿儿,你且慢慢说,其他人都给我闭嘴!”

白木槿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陆氏,似乎有些歉意,又对白云兮摇摇头,仿佛很失望,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祖母,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刚到侯府,就被曾家小姐拉去了后花园,原本想多结识几位小姐,也免得我老憋在府里,没个朋友,怎想到刚刚踏进花园门口,春儿就跪地求饶,让我不要继续欺负妹妹,我原也没有在意,想息事宁人,毕竟是在别人家里,闹大了只会让外人笑话,可是春儿和妹妹竟然不听劝告,非要哭哭啼啼,又跪又求饶,我实在没办法阻止,可是槿儿怎么也想不通,我何时欺负过妹妹了?”

“后来竟然还惹来了顺天府尹的公子来教训我,说我心思歹毒,欺凌弟妹,槿儿一时气不过,就出言教育了妹妹几句,其实还是在劝说妹妹不该在外人面前胡闹,即便对我有所不满,也该回家之后向祖母和父亲说明,何苦在别人家里哭闹不休,还口口声声说母亲宠我多过于她,眼睁睁看着我欺负她之类的话!槿儿……槿儿实在冤枉!”

说着白木槿就红了眼眶,却倔强地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白老夫人,像寻求庇护的小兽,孤苦,凄凉又带着渴望和期盼。

白老夫人心下一动,被那双饱含情感的眼神看着,心里升起浓浓的怜爱之情,看来这个孩子是受了委屈。

她转而怒目看着白云兮,道:“你做的好事,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反咬槿儿一口,说她故意挑唆你的丫鬟?你居心何在?”

“祖母……呜呜……您别相信她,她明明就是故意让我出丑,我哪里有冤枉她,她还给我加了目无尊长,为家族抹黑的罪名,根本就是她居心不良!”白云兮直到此刻还是执迷不悟,以为自己只要会哭,会闹,就会像过去一样得到所有人的宽容。

可惜的是,今日的事情的确关系到了白家的声誉,白老夫人是不会纵容她的,只听白老夫人重重砸下了手中的杯盏,怒声呵斥道:“你个小蹄子,竟然还敢狡辩,你这番行为可不就是为家族抹黑吗?槿儿性子一向乖巧,何曾欺负过你?你竟然还敢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闹事,好大的胆子!”

陆氏听了,脸色煞白,老夫人这么大怒气,定是要重重发作了,她忙跪在地上,求道:“老夫人,请息怒,兮儿还是个孩子,请您原谅她一时糊涂!都是那个春儿居心叵测,挑唆的槿儿和兮儿!”

“一时糊涂?春儿挑唆的?春儿不过是个丫鬟,她哪里来的胆子?陆氏,我一再警告你要好好约束下人,怎的你手下的人越发胆大了?上回下毒,这回竟然敢挑唆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丢脸,你真是我国公府的好主母!”白老夫人气的脸色通红,如今不知多少人在笑话他们宁国公府。

陆氏闻言,红了眼睛,委屈的样子配合着她娇美的容颜,倒是真有几分动人之态,只可惜白老夫人不是白世祖,完全不为所动。

陆氏擦擦眼泪,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是媳妇儿无能,请老夫人责罚!”

“是该好好责罚,否则往后这国公府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真到那一天,你当你这个国公夫人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下去?”白老夫人话中浓重的警告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了。

她接着道:“云兮丫头目无尊长,给白家抹黑,小小年纪,心思不放在正途上,整日里想着些勾心斗角的玩意儿,看来上次罚你闭门思过,完全没有成效,这次干脆就让你去祠堂里禁足半年吧!”

白云兮一听,歪倒在地,眨巴着眼睛,摇着头道:“祖母,不要……兮儿不要去祠堂,求祖母宽恕!”

陆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去祠堂那个地方受苦,而且是半年那么长的时间,兮儿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于是恳求道:“老夫人,请您从轻发落吧,兮儿才十岁啊,哪里受得了祠堂那个清苦的地方?”

“我话还未说完,不容你们插嘴,你管家无能,教女无方,才纵得她不分黑白,放肆轻狂,你暂且将庶务交给槿儿打理吧,她也不小了,该学学如何管家!”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紫玉的声音,她进来道:“老夫人,国公爷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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