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陆剑山庄里呈现着一片喜庆之色,正门两侧宏伟的柱子上又被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红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红亮的光泽。
门顶上的浮雕刻花也被小厮们用鸡毛掸子扫落了灰尘,请来师父们精心用彩笔又勾画了一遍。五彩的颜料绘着祥云盘龙和百花。

高高的门顶两端分别挂上大红色的灯笼,灯笼的边上着明晃晃的金色,下面垂着饱满的大红穗子,十分好看。

小厮们一律换上新做的衣裳,深褐色的棉布段子,黑色的袖口上绣着精致的回纹图案,脚蹬挺直的黑色靴子,好好一打扮,个个看上去都是好男儿。

花园里穿梭着排成两对的丫环,丫环们也是换了一身新衣裳。淡黄色的纱裙,梧桐叶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陆夫人赏赐的荷包,荷包小巧精致,各不相同。

每个人都梳着整齐的发髻,略施粉黛,本就是正值青春的妙龄女子,稍微一打扮都是个个娇滴滴的,明艳动人。

走在最前的两人正是韩燕和紫玉,这两人在丫环里算是最标致的,今日这一打扮,更是像个大家闺秀,哪还像个做事的丫环。

二人领着丫环们,来到厅堂,朝着莫如素一齐行了个礼。“夫人好,贺喜夫人。”,莫如素一身玫红纱衣,金线绣口,衣服上绘着栩栩如生的芍药,云鬓轻挽,美艳高贵。

微微一笑,抬手说道:“起来吧。”,韩燕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夫人,后天就是夫人的生辰,大小姐已经派人送来书信,说是后天一定会回来看望夫人的。”

说完便递上一份书信,交给了莫如素。莫如素欣喜万分,赶紧打开手中的信,细细看了起来。信中说一切安好,夫婿待自己十分好,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后天会回来看望娘亲。

得知女儿过得很好,莫如素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期盼着后天快快到来,早日见到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

晚饭后,莫如素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花园里散散步,而是退去了丫环,独自来到祠堂,看望去世的丈夫陆志远。

陆志远去得早,都是一场意外才断送了他的性命。有一次在密室练功的时候,陆志远忽然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就算是到现在,莫如素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丈夫武功高强,定力过人,又是个极为冷静沉着的人,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这让莫如素一直是难以释怀。

陆志远逝世后,就留下了莫如素一人照料着整个偌大的陆剑山庄。一名妇道人家苦苦支撑着这么多年,已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好在有个懂事的儿子已经长大,年轻有为,又有担当。不仅会为人处世,而且有勇有谋,帮助自己好好打理着山庄,也是十分放心。

莫如素站在堂前,深深地看着丈夫的灵牌,欣慰地笑了笑,轻轻说道:“志远,你在那边好吗?你看见了吗,我们的谦儿已经长大了。他现在打理着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做得很好,你就放心吧,他将来一定会有番作为的。”

“上次敬儿回来了,敬儿现在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呢,相貌堂堂的,身手了得。听他说,他在苍云门很好,师父和师叔对他都很好,叫我们不必牵挂。我对他也是很放心,希望他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志远啊,”,莫如素忽然垂下了眼帘,神色哀伤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苦涩,“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们的小女儿茹霜啊。你知道吗,当初我答应这门亲事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怎么会不知道茹霜心里的想法呢。”

“我知道她喜欢涅儿,我虽然不是很喜欢涅儿这个孩子,你也知道,这个涅儿从小就不爱说话,脾气又特别的倔强,性格没有麟云和霄齐那般好相处。”

“但当我知道了茹霜的想法之后,我有私下里单独找过涅儿谈过话,但是涅儿却无半点想要和茹霜在一起的意思。看着他如此肯定的回答,我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苦了茹霜,后来葛家前来提亲,我本想婉言拒绝,谁知那日茹霜像是知道了涅儿的想法,竟突然跑进大堂,当众一口答应了提亲。我见没有回绝的余地,便只能顺势答应。”

“出嫁的那天,茹霜流着泪跟我说,她还是忘不了涅儿。我的心啊像是被刺了一样,我们唯一的女儿,却没有办法幸福。”

说到这里,莫如素轻轻啜泣了起来。每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便会忍不住的掉眼泪。自己也不怪涅儿,感情也是要两情相悦的,不能埋怨任何一方。

擦了擦眼泪,莫如素又看了一眼灵牌,便理了理衣裳退了出去。后天就能见到女儿了,这好歹让莫如素心中安慰一点。

黑夜中,一个孤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一处院子里,朦胧的月光下勾勒出一个冷峻的脸庞。楼涅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凝视着眼前的房间,像是要看到过去,看到曾经的一切一切。

冷风吹过脸庞,带着阵阵凉意,吹乱了耳边的长发,冷冷的发丝不时拂过脸庞,眼底是令人心碎的深深的哀伤。

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青草味伴着花香席卷而来,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内心深处,自己竭尽全力埋藏心底的一切都在迅速地复苏,像是藤蔓一样不可阻挡地疯狂蔓延,把整个人紧紧包裹住,快要窒息了。

钻心的疼痛无法压制,楼涅不由地握紧双拳,满脑都是曾经的画面,眼前都是一个人重重叠叠的身影和无法忘怀的容颜,耳边断断续续地响着那从来没有停止想念的笑声。

皱紧眉头,楼涅伸手捂住心口的地方,重重地喘着气,月光下的他此时显得异常憔悴狼狈,身体随着喘气而微微起伏。

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渐渐恢复平静,冷峻的侧脸划过一道汗水,最终抬起头,不再留念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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