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接过慧儿递过来的账本细细翻看,不由得眼前一亮,这账本所记录的均是与金人进行茶叶和铁器买卖的记录,每一笔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其中还有两起人命的买卖。
宋慈扬着手中的账本看向了温德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可说?”

霎时间温德仁面如土灰,但他只能硬撑道:“这并非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曾与何人做过什么需要记账的买卖,慧儿还是个小孩子,谁知道他的这个账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说不定是从贾员外家中偷出来的呢。”

见温德仁神色慌张,宋慈的心里也有了七八分底,这家伙开始按捺不住了。

“奇怪了,本官未曾说过账本上所记何物,为何温老板急于将自己与这账本撇开干系,莫非这账本之中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宋慈问道。

温德仁瘫软在地,半晌他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呵呵,血亲就是血亲,不管老子对你多好,你都是向着那个糟老头子。我今日要清理门户,灭了你这小崽子!”

说完温德仁便朝着慧儿扑过来,苍狗见状一个箭步跃下,抽出背后的铁钩牢牢钳住了温德仁的手。

冷如霜厉色喝道:“放肆,宋提刑乃是朝廷命官,怎可由尔等山野莽夫造次?”

温德仁面色凶恶,两名捕快急忙上前将他制服在地。见局势已被控制,宋慈回到堂前端坐,安静的看着慧儿与温德仁。

“慧儿,将你所知道的与本官细细道来,本官定会替你讨来公道。”

慧儿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慧儿亲耳所闻并无半句虚假,若是有半句假话,慧儿宁愿受大人责罚。”

看着那张刚毅的小脸宋慈有些心软,他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慧儿应了一声,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起来。

原来慧儿并非温德仁亲生骨肉,他本人早就心知肚明,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慧儿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地扮演着温德仁儿子的角色。

但时间长了,慧儿发现温德仁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于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出去偷听温德仁与贾秋玲的对话。

在他们的对话之中,慧儿知道了一些内情……

原来这温顺堂表面上的玉石买卖是假,私通敌国是真,他们伙同朝中官员,以贩玉采玉为借口常年来往于边疆重镇,而实际上他们所运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而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生铁,茶叶,盐巴。

因为常年从事这等生意,温顺堂获利颇丰也自然就有了今日的成就,所谓验玉十法不过是温德仁自创的障眼法罢了,他想要做的不过是掩盖这山中并无玉石的真相。

早在听闻宋慈要来赣州之前,温德仁便心存疑虑,他得知这宋慈与其他官员不同,此人正直刚毅,非寻常手段可以摆平!况且温德仁所做之事贾员外早就有所耳闻,这贾员外为人正派,若是他去宋慈那里告发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温德仁便伙同贾秋玲打算秘密的将贾员外杀害,而贾秋玲虽不是这贾员外的亲生骨肉,外加贾员外对她也是百般迫害,但本质上贾员外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也不忍下手。

于是温德仁便用慧儿相逼,使得贾秋玲乖乖就范!

他们先是秘密的准备了一些证据,打算将私通敌国之事嫁祸给贾员外,但是不成想还未等他们下手,伪造的罪证却被十一铁狼给截获,他们误以为这贾员外并非善人,于是便动了杀机。

而他们放置在贾员外身上的蛊虫也自然被查验的宋慈所查到,于是温德仁便策划了这么一起闹剧打算对宋慈不利,但是不成想关键性的账本竟然早就被暗知一切的慧儿拿走了。

宋慈不由得惊愕,这真的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他盯着堂下的慧儿,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怀疑。

“温德仁,你还有何话说?”

而此刻面对宋慈提问,温德仁已经没有了半分之前的风采:“大人,此事纯属诬告,我温家世世代代都以玉石为生,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还望大人明鉴,莫要听得这黄口小儿之言。”

宋慈微微扬起了眉毛,有点意思,现在是儿子不认爹,爹不顾儿子。眼下罪证已经明了,只要宋慈差人顺着这条线一查便能知晓这温顺堂的真正情况。

“大人,除了此事,慧儿还有旁的话要说。”慧儿跪在堂下道。

宋慈点了点头示意慧儿说下去,眼前的小童站立起来,他面对宋慈眼中带着一些轻微的恨意:“不知大人可知二十年前十一铁狼之事?”

“十一铁狼之事本官有所耳闻,据说都是盘踞在赣州的山贼豪侠。”宋慈点了点头。

“那慧儿便说说大人不知道的事情!多年前宋军北伐失败,金国趁势骚扰边关,边关百姓每十户中就有九户流离失所,圣上心系百姓广发英雄帖招纳能征善战的武将,固大宋疆土。在招募过程之中,偶得一贤才,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有着过人的胆识和一身好本事,在几次与金兵的厮杀中都斩获了不少人头。”

“此人出生于没落的武术世家,因招募而进入军中,几次大战之后便成了宋军中的一员虎将。”

“此人虽骁勇善战,但为人耿直,眼中容不得任何的沙子,当时金国缺铁缺盐,愿意用重金购买,于是边境交易就成了权贵家族觊觎的一块肥肉!这些家族不顾朝廷下的禁令,偷偷将生铁盐巴伪装成其他货物运往金国,而此人却数次出手,拦截了好几笔大买卖。”

慧儿顿了顿,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快:“于是权贵家族便把这位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差人迫害,沦落到了赣州当土匪,而了今天依旧要背负骂名!”

宋慈立即起身,下意识的将冷如霜护在身后,他盯着堂下的慧儿:“你究竟是何人?”

慧儿微微一笑,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怎的?大人这么快就不认识在下了吗?”

只见那人将手放在耳后猛的一拉,撕掉了人皮面具,一张苍老的脸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引得堂下一阵惊呼。

“你,你是……”阿实看着那人,虽不能确定,但是此人的身形似乎和当初袭击提刑司的黑衣面具男一模一样。

“你们是,十一铁狼?”宋慈的目光落在了那人的腰间,那两颗狼牙还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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