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盯着刀尖冷冷的道:“你这是要杀本官吗?”
虽说宋慈有些害怕,但他仍旧不信阿实敢动他,可阿实却面无表情的道:“小的只想问大人一个问题。”

“若大人发现山魈之事纯属人为,您会怎么做?”

“自然是捉拿归案,然后……”宋慈顿了顿:“碎尸万段!”

阿实呵呵一笑似乎有些嘲讽,宋慈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你今日跟来,就为了问本官这句话?”

阿实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小的只想知道大人是真的要查案子,还是想在信丰县站稳脚跟。”

“有什么区别吗?”宋慈挑了挑眉毛。

阿实缓缓的道:“若为了查案子,那就是清官,若只是为了站稳脚跟,那么大人与那帮县衙里的狗官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宋慈看着阿实,好半天才问道:“若本官只是为了站稳脚跟,你要怎么做?”

“杀了你!”阿实这一瞬间的气势突然变了,眼神里充满了杀气。那眼神绝对不是普通的捕快所能拥有的,而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数百条人命的眼神。

“信丰县现在需要的是一位敢为民做主的官,若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官位,留着有何用?”

宋慈笑了,笑容很冷:“那你为的是什么?本官可不是傻子,你身手相当厉害,哪怕去州府做总捕头都没有问题。但你却一直窝在信丰县当个小小捕快,甚至任由那帮人欺负你……”

阿实这次没有回答,宋慈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心里藏着秘密,你若是想利用本官,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说完他不再看阿实的脸色,而是在林中寻找起来,因为下过雨,树叶上还沾着雨水,没一会儿宋慈的身上就湿了。

阿实站在后面,看到宋慈的脸上、手上被树枝刮出一道道血痕,但宋慈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宋慈在树林里钻来钻去,专门往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钻。

阿实就跟着他,不时的为他探路。林中落叶厚重,又下了雨,很多地方已经成了沼泽,不注意的话陷进去怕是会窒息而死。

现在的宋慈也有些摸不清状况,他本想尽力找一些尸骨,枯井里的可以烧,但大山里的恐怕当初抛尸体的人都不记得在哪里了,所以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现在阿实跟着他,他反而摸不准要不要继续下去?于是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却不知自己已经越走越深。

“大人!”阿实拦住了宋慈道:“再往前走,就是山里的无人禁区了,那里很危险。”

宋慈停住脚步,看了眼黑漆漆的环境,随后一头扎进更深的树林里。

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走两步就要停一下,宋慈看着阿实警惕的模样微微沉声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官不会领情。”

“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小的?”阿实的眼睛依旧在盯着四周,瓮声瓮气的问道。

宋慈看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的走着:“本官听说你曾拿走了县衙里一些至关重要的案宗。”

阿实突然停住脚步,有些错愕的道:“大人从何处听来的?”

“这你不用问,你只需要告诉本官,是否拿了案宗就行。”宋慈摆摆手,显然不打算告诉阿实。

阿实却突然冷笑一声,随即躬身道:“大人,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宋慈看着阿实,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就往回走,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个人,阿实的身上似乎藏了很多故事,找尸骨之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们一路出了山,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好在有宋慈先前的命令,城门并没有关,他们倒是很顺利的回了县衙。

“大人,你可回来了!”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看到县衙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宋慈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迎了上去:“老先生如何在门外站着?”

老县令拉着宋慈的袖子,焦急的说道:“大人这是去了哪里,老朽可是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信丰县出大事了,快随我去看看吧!”

事情紧急,老县令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拉着宋慈就上了一旁早就备好的马车,阿实也一声不吭的跟了上来。

那车夫立刻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嘶鸣一声,拖着马车飞快的奔向城外。

“到底出了何事?”宋慈坐在马车里,好奇的问道。

老县令先是看了宋慈一眼,然后狠狠的叹了口气:“夺命天梯上又发现了一具男童尸体。”

砰!

宋慈猛的站起来,却忘了他是在马车里,脑袋瞬间撞在了车顶上。但他顾不得疼痛,死死的盯着老县令,声音有些颤抖:“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老朽怎么会用这种事来骗你!百姓们都已经闹起来了,还好是晚上他们不敢乱折腾,但天亮前大人一定要想个法子解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老县令的语气非常焦急,看着宋慈也是一脸的惋惜。

新官上任便遇上民变,宋慈这个县令能当到几时还真是未知数。

宋慈呆呆的坐了下来,他想的倒没那么复杂,他只是觉得奇怪,昨日下完命令之后,有男童的家里都已经安排了壮丁把守,街头还有捕快巡逻,为什么还会出事呢?

山魈莫非还会插着翅膀把人偷走?

直到马车停在山下,阿实拽了拽宋慈的袖子,他这才回过神,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了山。

老县令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宋慈到了五里庙许久他才跟了上来:“大,大人……”

宋慈此刻已经站在天梯上,几个小尼姑根本拦不住他,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打量着脚边的尸体。

尸体横躺在天梯的中间,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穿着纯白的长衫,干干净净的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白皙的脸蛋上还带着酣睡的痕迹……

若不是他的身下的台阶全是血,估计没人相信如此可爱的少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

纯白的衣服和刺眼的血迹造成巨大的反差,让宋慈微微有些炫目,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圆,宋慈在月光下缓缓将少年的衣服解开,少年的上半身顿时裸露出来……没有伤口。

宋慈又查了下半身,依旧没有!

宋慈的手开始颤抖,他深吸了几口气,将尸体翻转过来,然后脱掉了那件已经被鲜血浸湿的长衫。

五道锋利的爪痕顿时出现在少年的背部,深可见骨!

只有猛兽的利爪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而山魈却恰有这样的利爪!

除了这伤口,宋慈没找到其他线索,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少年不过是个开端。

第二天,夺命天梯上出现了两具男童尸体,第三天三具,第四天四具……

流言蜚语立刻传便信丰县:山魈是在警告宋慈,要还敢继续查案,便每天多死一人。

信丰县百姓顿时风声鹤唳,即使有宋慈的命令,他们也早早的关了门,并且偷偷的进献了几个男童。但情况没有好转,出现在天梯上的死者依旧每天都会多上一个。

有威望的乡绅,集结了上百名百姓跪在县衙门口,请宋慈收回成命!说是请,但他们的架势大有逼宫的迹象。

小小的信丰县已然乱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