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允灏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未央不在身边吓得脑袋一空,下床就冲出房间,“未央!”
未央正在给雪人拍结实了,回头看着安允灏得意道,“懒虫,你看我起得多早,连雪人都堆好了。”

看见她安允灏的心就安了下来,只是仍有些惊魂未定,他看了看未央身前的雪人,一对立在山顶很亲密的样子。

“这个是我们?”他问未央,走上前才发现她双手通红,心疼的想捂进怀里,她却笑着说,“你不知道吗,这个越是玩雪手越热,你摸摸是不是热的?”

她笑嘻嘻的碰了他一下,跑开他的身边,蹲在地上捧起一对雪,往天空一抛看它们纷纷扬扬的飘下,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说怎么就只下一晚上呢,我就不该睡着,都错过了。”

“要下雪还不简单,我帮你!”安允灏说罢,拔出佩剑在雪地起舞,一时间雪花飞溅,漫天飞舞。

很快就有了纷纷扬扬的雪景,未央开心的站在雪下面,“快点、快点还要更多的雪......”

安允灏内伤未愈,陡然用内力舞剑逼起雪花有些吃不消,但见未央如此开心便也忘了胸口的疼,一时挥舞得更起劲了,剑气飞泻将雪花挑起,好一个漫天飞雪。

未央笑着,银铃般悦耳动听,她拍着手像孩子般围在他身边转。朝阳初升,红日下,那些如仙女羽衣般的雪花围绕着未央,如此纯洁天真......

她像蝴蝶一般轻盈的跑着,一直笑一直笑......可是,也就是在他眼前,她仿若被折断了翅膀,笑容还来不及散去,就扑倒在地,厚厚的雪花被溅起,随即又纷纷落地似要将她掩埋一般。

“未央!”安允灏大惊失色,抱起雪中的她,此刻脸上还带着笑靥,可是任他怎么喊她都不醒。

“未央,佟未央......”他多么希望她像上次一样是骗人的,可是不是,这次他都说要下山不要她了,她都没有反应。

剑气撩起的雪花簌簌的落在他们身上,落在未央暗淡的朱砂痣上,落在她微笑的脸上......也落在了安允灏的心间,冰冻了整个世界!

不敢多做迟疑,他抱着她一路飞奔到杜府,杜府上下来没起床,他差点就将大门给踹烂了,阿武诚惶诚恐的前来开门。

安允灏将未央抱进房,杜远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急急忙忙的来了,一见是未央昏迷,他的心里就打起了鼓,一股不安陡然笼罩在心间。

杜远给未央把脉,安允灏在房间里是心急如焚却不敢打扰,只见把完杜远急急忙忙跑去药方,那凌乱的步子竟比看苏青宁病发还是慌,安允灏的心更是紧揪到一起,第一次祈求上苍不管是哪路神仙,一定要保佟未央平安无忧。

很快,杜远风风火火的去而复返,给未央吃了粒小药丸又强行灌了些水,她呛咳的喝下后,竟依旧昏迷。

“到底怎样呢?”安允灏急声问。

杜远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安允灏心大骇,勃然,“谁让你跪了,说实话!”

“王妃......王妃恐怕活不久了!”

安允灏脚下一软,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两步,竟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杜远跪在地上,也是满心愧疚,“王妃现在是毒侵五脏六腑,气血两虚,外表看上去是风寒,但那是因为...因为她的体质受损,已经完全无法抵御任何病疫了。所以......哪怕是一个小小伤风,都能让她送命......”

“毒侵五脏六腑!杜远,你不是说没毒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之前也以为、以为没毒,谁知病情恶化只在瞬间,完全不是我能掌控的。我曾经说的并发症,毒发也是有可能的。”

“你!”安允灏怒不可怒,都不及用剑就气恼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说没毒现在居然有毒,就打算这样糊弄我吗?最最严重的结果才是死,为什么现在一发病你就给她判了死刑,杜远,当初你是不是在骗我,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药人会死,是不是?!”

“我并不知道会这样,我......”杜远只觉得呼吸一滞,安允灏掐着他的脖子陡然用力,“你还敢骗我!”

“王爷分明什么都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存在谁骗谁!是您当初自己说的,佟未央死活你完全不在乎,只要苏小姐痊愈就可。现在苏小姐痊愈了,你是要卸磨杀驴,还是想将过错推给小人一力承担?”

安允灏脸色铁青,手上青筋凸起恨不能就这么一下子掐死杜远,可是,他的话字字尖锐却并没有错。从一开始,他和杜远一样,就什么都知道。根本最最知情的人,是自己!他有什么资格怪别人,那个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他自己!

他猛地将杜远往前一掷松开了他,阿武急忙上前将师父扶起,却见安允灏抱着昏迷不醒的未央要走,急忙道,“王爷,您这是要带她去哪?”

安允灏才不屑和他说话,抱着未央要出门却被杜远拦住,“王爷,您不能带她走!”

“你敢拦我?给本王滚开!不带走难道还等死?既然你没有办法救她,自有人会有办法,天下的名医又不止你杜远一人!”

“可是天下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懂她的病情,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竭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全力医治王妃!”

“本王再也不会信你!”安允灏说着,抱着未央跨出门去,身后却传来杜远嘶声的大喊,“可是,你只能信我!没有我,不出一日,她必死无疑!王爷,时日不多了,你这是在拿人命和我赌气!”

是的,安允灏赌不起!他已经赌过一次,明明赢了,却觉得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手因愤怒因不甘担忧紧紧的握在一起,终于,他抱着她转过身来,“杜远,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本王的命都可以,你必须救活她,不然,我让你杜府全部陪葬!”

“是。”杜远应下,身后的阿武却满心惶恐,唯一庆幸的或许就是姐姐的离开。她临走时说恨透了师父也恨他这个弟弟,再也不想和他们一起行医了。她就那样负气而去,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

或许,她是对的,医者只能救人,怎能害人?!

昏迷中的未央被杜远放进了一个长形大蒸笼里,屋内温度极高,安允灏却并没有离去。就这么看着阿武在下面烧火,而杜远一直给未央灌药。

现在哪里还能慢慢喝,基本都是大量的灌进去喝多少算多少。

安允灏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觉得屋内热得要命,人都要窒息了。而未央还在受蒸熏,他很担心可是此刻除了再信杜远,又能如何呢?

他当初并非要害未央,只是为救苏青宁不择手段。那现在呢,他同样希望他能全力救未央,不管用什么办法。

整整一晚,安允灏仿若要流汗虚脱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仿若做的是一场噩梦。外面是数九寒天,而屋内却比盛夏还要让人难熬。终于,在黎明破晓之际,未央被抱出蒸笼,杜远准备的药澡。小影没在,安允灏亲自帮她泡。

将她放在浅绿色的草药里,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昨天的惨白好了很多。唇色偏暗,或许是因为毒素没有清干净的缘故。

然而照杜远所言,毒素是很难弄干净的,并且气血两亏也不好治。言外之意要么熬不下去死掉,要么就这么病怏怏的熬一辈子。

这不是安允灏要的结果,他要她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毫无病痛,杜远却直接说不可能。这病比苏青宁的来得凶猛,随时可能送命,并且救治起来也是长久的事,非一朝一夕。

安允灏不要听他冠冕堂皇了,他将未央带回王府,杜远和阿武也必须跟着,随时确保她的安危。并及时让周成通知他最信赖的吴御医来,结果还是一样,他甚至比杜远还迷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竟如此根深蒂固,牢牢在她体内七个月,却没有立即要命,而是深入骨髓,让人痛不欲生。

整整两天,未央都昏迷着,现在能保证的就是没有性命之虞,也会醒过来,至于以后的,两个大夫的答案都是一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外皆说未央是重风寒,没人透露中毒的任何信息。这样做,也是逼得无路可走。

整夜整夜,安允灏都守在未央身边,连早朝都已经有两日未去,为此皇上和皇后皆有意见。安允灏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能瞒多久,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未央不是没没事,而是关乎性命。

虽然他们皆说有法子可以让她活下去,但是于未央而言,仅仅只是活着那么简单吗?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屋内烛光摇曳,又是一夜未免,芷溪在外煎药,安允灏守在房内,两个人皆几宿没睡,熬得人都要浮肿了。

床头放着双没完工的手套,是未央说安允灏练剑伤手给他做的,可是,这手套还在,只是不知她以后还能再刺绣。

“痛、好痛!”她突然从昏迷中惊醒,捂着自己的心口辗转反侧,整个人都扭成一团。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安允灏都来不及惊喜她醒了,就忙喊,“御医、御医”

吴御医和杜远赶紧跑了进来,只见未央痛得在床上打滚,安允灏怕她摔倒紧紧的抱着她,她却痛得无法自抑,将身前人的手腕咬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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