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启明星在东方天际亮起时,穷鬼过来找七弦,恰好遇到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的楚楚楚:“她怎么睡在这里?”七弦一夜没睡,望着他一步步走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也没起来:“她帮我修手指,累了就在这睡了。”
穷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长声,“你的手指怎么样了?可以用吗?”

“她修的很好。”七弦动了动十指,“你看,很灵活。楚楚楚不愧是傀儡山庄的主公,这样的技艺可是连巫婆都不会。”

“不可能。”穷鬼老人对上七弦疑惑的视线,“苏生术是傀儡山庄所有术法中最基本的,庄内修习法术的人,无人不懂。流云她、定也会这种术法的。”

七弦静了会儿,“嗯”了一声。对话就此打住。

穷鬼等她反应,却没料到她就这么算了:“流云这么对你,不觉得伤心吗?”

七弦奇异的给他一个视线,语气淡得不能再淡:“如果她之前对我很好的话,我也许会感到一丝儿伤心。但在她从来没有对我和善过的情况下,要我对此觉得揪心,委实是件困难的事儿。”

穷鬼老人默了默:“也是。”见七弦没有回应,他又不甘愿的挑起一个话题,“修好之后你要回百谷崖去救霓虹吗?”

七弦目不斜视,面色不动:“显然。他是被我害成这样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我现在就走,她醒来时你告诉她一声。”她指了指睡得正酣的楚楚楚,下床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包袱,又摸了会儿,“我的七弦琴在哪?”

穷鬼跟着她趴在地上,借着星光朝床底望了望:“你没带回来么?”

“在上阕楼?”七弦从床底上缩回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双眼睛本来就大而深邃,在她一张惨白的小脸上越加显得深幽,看得人毛骨悚然。穷鬼老人哼唧着调开了视线:“应该在那吧,你跟铸剑阁的那位公子不是一起去的楼里么?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把琴应该在掌柜的柜台里——”他说的正高兴,面前一阵凉风刮过,七弦已不知所踪。他不仅抚额叹息,楚楚楚醒来看不到七弦,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楚楚楚果然闹了。

雄鸡打鸣第三阵的时候,穷鬼正在屋外堆了一个石台烤蚕豆,咯嘣咯嘣的蚕豆爆开声中,身后木门“咣当”一声巨响,楚楚楚插腰,横眉竖眼:“七弦在哪?!”

穷鬼从柴火星子里扒拉几颗烤好的蚕豆,剥开豆皮扔了一颗入口,她咯嘣咯嘣的嚼了两个,埋头又挑了几颗饱满的蚕豆递给楚楚楚:“一早这么大火气,你也不怕未老先衰。”

“七弦在哪?”

“你看,这蚕豆多香~”穷鬼尽心尽力的烤蚕豆,烤好一个递给楚楚楚一个,力图引开她的注意力。

然而,楚楚楚异常的坚强:“七弦在哪?”

“你干嘛一定要找她?找我我还能可以做早饭吃,啧啧啧,何必呢?”穷鬼煞是可惜的摇头。

“七弦在哪?”

“你……”

“七弦在哪!”

“……上阕楼。”

帝都万人空巷,齐聚上阕楼。一堵红墙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后面挤过来的,莫不是被里面坚守的人给一胳膊肘拐回去,最后留在红墙前面的要么事身材傀儡的汗子,要么就是身型瘦小不占空间的小孩。楚楚楚艰难的力排众人方堪堪闯入包围圈。然后她终于看到了红墙的秘密——一个通缉令!

通缉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孪生妹妹——织魇者七弦。

通缉缘由上说:七弦杀死了帝皇的宠妃,并还意图刺杀帝皇;幸好帝皇受上苍保佑,才没有伤及性命。

楚楚楚当即用比闯入包围圈更强势的力量闯了出去。得在朝廷之前找到七弦,否则帝皇不得杀了她呀。

她找到上阕楼的掌柜逼问七弦的下落,可是掌柜以及楼里的店小二都表示没看到。于是她很无奈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搁在掌柜最美的一房小妾的脖子上说:“你要是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就让你这小老婆去冥界做鬼魂,给我追踪七弦的下落,怎么样?你知道她在哪么?”

据掌柜交代,2个时辰前有位姑娘到楼里来找一把材质奇怪的七弦琴,他认得她正是通缉令上的那个要刺杀皇帝的凶手,于是以“年迈记忆衰退,要想起七弦琴在哪需要一些时间”为由拖住她,偷偷的通知了衙门,衙门及时赶到逮捕了她。

楚楚楚在空桑大泽活了万儿八千年,从来都是过的与世无争的日子,要说有什么“争”的话,就只能算上与穷鬼有事没事的打骂。这样的生活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在这渊栖王朝没有任何官宦关系,更别提打通某个关节,将七弦放出来这种事了。

于是唯一的出路就是熬到这夜黑风高夜,楚楚楚裹着一身黑色劲装伏在屋檐暗处窥探衙门。她摊开从掌柜那得来的衙门布局图,确定了衙门大牢的位置以及守卫分布,最终制定了一条《救助七弦计划》,这计划在脑海中完成的那一刻,楚楚楚投出一颗石子击灭了牢门中烧着的一锅柴油。

守卫顿时惊慌起来,握着长枪慢慢靠近屋檐下:“谁?出来!”

楚楚楚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拔剑就要攻上。面前却忽然蹦出一个黑影,黑影将她的剑推回去,低声:“你不要插手,我会救出七弦的。”语毕,身形一折,冲进了守卫之中。

楚楚楚瞪着一双大眼,右手成拳砸入左掌心:“对呀,我怎么把这位宰相的公子给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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