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随即对富安道:“去告诉林冲和牛皋,不用调查了,暗中盯着进出卢府的人就行。卢俊义被警告后,开始擦屁股是肯定的,我想知道,他会往什么地方送信。”
“明白,截留信函。”富安说道。

高方平一巴掌抽他后脑勺:“不要自作主张。信的内容不重要,也不可能让你白纸黑字的抓到把柄。我不要信,我只要知道,这时卢俊义和谁有信件来往就行。妈的老子不是法官也不是包拯,要那么多证据干嘛,作为强盗,知道要抢谁不就可以了?”

“哦,衙内英明啊。”富安嘿嘿笑道……

天色茶黑的时候,留守府的人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个青面,是您的家将杨志?”

高方平拍腿道:“总算来了,快请进来。他来了,现在老子真敢带着人打到老卢家里去抢他媳妇。”

“这里又不是你家,别整天弄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好不好?”

听到这个声音高方平一阵头疼,梁希玟又来了,但是这里是她家,还真的拦不住她。

“去去去你懂什么,他是杨家老三。简称杨三,他就是三,什么不三不四。”高方平无奈的把她推开。

“不许碰我,否则打爆你的鼻子。”梁希玟喜欢他没错,为人不拘小节也是真的,但是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他触碰,反正她娘就是这么教她的。

高方平凑近道:“你把我的消息出卖给你父亲后,他什么表情?”

梁希玟低着摆弄着衣带,有些尴尬。

高方平笑道,“别担心,我又不怪你告密,立场决定了,你担心你爹爹甚过我高方平,这是正常的。”

“好嘛,我讨厌你的流氓习气,却喜欢你的大度和才华。”梁希玟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乖乖的道:“爹爹起初不在意,以为咱们小孩子胡闹。但听闻你在找铁匠,北京黑铁匠大量消失后,他没有表态,只是让我离开的同时,脸色铁青的让人传话裴炎成,上交抓捕黑铁匠的文册记录。我从未见爹爹发这么大的火。真的,我娘说他是个没心没肺又整天和气的人,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高方平松了口气道:“这就好,梁世伯为人还不错,将来我做宰相的话就不为难他了。”

梁希玟呵斥道:“说反了,是他觉得你为人不错,他说他将来做宰相的时候就不为难你爹了。”

额,高方平也不想和她争论,因为杨志进来了。

“鬼啊!”

梁希玟捂着眼睛就逃离了,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家伙。她认为高方平怕是废了,燕青颜值这么高的人不重用,整天和这样的牛鬼蛇神来往。

杨志尴尬的道:“末将惭愧,把衙内的美人吓跑了。”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脸风尘之色,我觉得西北的风沙,把你的脸吹得更干净了。”

关胜如关云长一般,用大手撸一下胡须,斜眼瞅着杨志。他就这德行,看都统制李成也这样,当然也就没少挨李成的鞭子。

“说说看,这趟去西北看到了什么?”高方平道。

杨志叹道:“风沙很大,赤地千里,民丁稀薄,几近千疮百孔。多年不去关中,想不到是这样一幅景象……面见小种经略相公之后,他很不给面子。”

“怎么不给面子?”高方平问道。

杨志不怀好意的指着大胡子关胜道:“小种相公就他这模样,不论我说什么,总是眯着眼睛,波澜不惊的样子。看过衙内的信后他还是没睡醒的模样,什么也不说,甚至没有打赏小的一顿饭食。相反像是给小的下马威,有个粮草督运官有点小差错,却被他那副半闭着眼的死相,下令给腰斩啊,就那样在帅司衙门杀人!”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呵呵,最终他都没有表态是吗?”

“是的。”杨志悲愤的道。

高方平思索片刻道:“你停留了几日,然后小种相公干了些什么?”

杨志恶狠狠的道:“妈的那整个一鸟人,实在太狠。整个关中已经民不聊生,民众衣不遮体。他依旧从民间拼命的搜刮粮草,非但如此,十五岁的丫头都被他驱赶到了长城以北,距离西平府两百里的地方做苦力,吃着比猪还要不堪的食物给他筑城,修建防御工事。卑职亲眼看着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背大石的时候不小心被压死,他的母亲抱着儿子尸体哭泣少顷,就被种师道用皮鞭抽得乱跳,事情历历在目,实在太惨!”

高方平猛的握紧了手!

杨志道:“没回应也好,和这样的人合作实在是与虎谋皮,衙内需要谨慎。”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小种经略相公就这德行,这些怪蛮子而不是他种师道的错。若不这样,西夏铁骑早已经南下荼毒生灵!慈不掌兵,打战不是请客吃饭。种师道作为镇边大将,他唯一的责任是尽可能扛住西夏蛮子。哪怕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在所不惜,从这个意义上说,种师道不是个慈悲的人,却是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

“衙内……”

杨志待要说什么,高方平抬手打住道,“说话要讲良心,你让他去哪找粮草?你都看到关中民不聊生了,秦凤路转运使上哪给他运粮草?他不从民间搜刮,泥腿兵们吃什么?贼配军都死光了,不从民间抓劳力你让他怎么建城?不建城,让汉家儿郎怎么面对蛮子的骑兵集群?大宋什么都多,就是没有懂军事的人,养马养马,养锤子,等他们养出马来,国家是否还姓汉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种家军这种堡垒防御极限战法,关中已经丢了!不建城,西北儿郎早被蛮子铁骑当做经验值拿走了!能堂而皇之的用野战硬派战法虐蛮子铁骑的军队,至少二十年后老子才练得出来!”

杨志半张着嘴巴,小种经略相公在西北已经是魔王一般的臭名声,不比当年东京城里的花花太岁好,却是从大人的口里说出了另外一番景象?果然人言可畏,掌握喉舌的士大夫群太实在恐怖了,同样的一件事,他们可以轻松的毁掉一个人,也可以反手把一个人捧为英雄。

“可是衙内,看起来小种经略相公没招了,无法响应您了?”杨志道。

高方平道:“他肯定会做点什么。就是我不找他,他也不会退。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几乎于不可能的任务,但种师道愣是打过长城,兵临西平府。所以他不会退,他一定会找机会和卓啰和南军司再次开战。这一套乃是种家基因里携带的东西。当年司马光相爷会为此把老种鄂虐的不要不要的,但现在朝中的赵挺之大爷却有心无力,只能给种师道擦屁股!如果有退的心思,种师道不会那么劳民伤财的在长城以北建城!他是务实的人,花此代价是有原因的。”

久在军旅行走,关胜叹息一声,他知道当兵的有多难。仅靠那点粮饷怎么打战啊。其他军队依靠吃空饷维持住凝聚力,但种师道经略西军,顶在了第一线,直面西夏人铁骑,怎么吃空饷?相反还要私自招纳更多的泥腿敢战士进去,去分享那本就可怜的粮饷。

别的将军是五千人分享一万人的编制粮饷。而种家几代人,都已两万人分享一万编制粮饷的方式存活。不从民间拿点怎么过活……

更晚一些的时候,家书又来了,乃是高俅老爹对高方平“汇报”朝中局势。

总体上目下局面很好,高方平很满意。小种经略相公果然不是盖的,时局拿捏之准确,让高方平险些误会为他是穿越者。

目下西夏已经派出了议和使节前往东京的路上,估计卓啰和南军司和白马军司也接到了不大动干戈的指令,赵佶也没下令全面退兵,所以哪怕蔡京在幕后遥控着党羽,但永兴军路陶节夫所部就只能待在夏州以东南百里。

如此一来,陶节夫所部对夏州虎视眈眈,等于反向牵制西夏人两大军司动荡不得,于是西夏蛮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种师道如同钉子户,堂而皇之在西平府以南建碉堡。估计西夏将军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们的骑兵攻无不克,却就是害怕种师道的这种赖皮战法。

高俅估计,现在永兴军路老陶,也恨不得把种师道这流氓剥皮扯骨。因为老陶早就打完收工,准备回朝升官领赏了,但就因为种师道对时局的反向利用,朝上的赵挺之大爷也只有硬着头皮给老种擦屁股,愣是通过枢密院下令,把陶节夫所部定死在夏州以东南,不能退后一步。

被种师道摆了一道,赵挺之估计也恨死老种这个大魔王了,他不退就不退呗,愣要跑去长城以北、劳民伤财的建碉堡。要是不帮老种扛住局面,曈贯那阉人就不可避免的回朝了,然而一但帮老种,问题却是很敏感。目下蔡党弹劾种师道私自建城乃是居心叵测云云,说的跟真的似的。

所以赵挺之相爷也只有带着刘中书直接犯浑,如同疯狗一般在朝上和蔡党对咬:建你老母,老子建你一脸!天下这么多城池,不都这样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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