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高方平微微一笑,“好吧不管别人信不信,本官信了。我言辞不当得罪了你,有本事的人心高气傲想离开,可以理解。但是呢,我坚持要留你在留守府,至少今晚吃一顿送行酒,给你盘缠再走也不迟。”
石秀额头出现冷汗,不松口的道:“谢大人抬爱,石秀乃一介草莽,不习惯这种热情款待。”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一介草莽又有骨气?那你混迹在留守府干嘛呢?”

“这不关大人的事,小人不是贼配军,是自由人。”石秀的话语已经显得很不冷静。

旁边的关胜眉毛一扬道:“张狂,不识抬举,我家大人好言相劝,哪里得罪你?摆造型给谁看?街市斗殴本为正常,乃我被习武之人的娱乐,但你出手就撕人手臂,原本就有残忍之嫌,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老子倒是认为,就是拿你法办也不为过!”

“告辞。”石秀不做解释,转身快步而走。

高方平冷下脸来道,“关胜。”

“末将在!”关胜出列抱拳道。

高方平摆手道:“如果让这个人走脱,你也不要回来了,回家务农去。”

“得令!”关胜够夸张的,直接跳上战马,提着青龙偃月刀就追击了出去。

速度很快的从侧面包抄过去,拦住石秀去路。

噌——

光芒闪烁间,青龙偃月刀的刀锋,刺入地面半尺。

石秀吃了一惊,见大胡子的防御姿态滴水不漏。他非常明白,自己一但有所动作,那么大胡子的手臂一扭,青龙刀将撬动十斤的沙石扰乱自己的视线。那时一个周旋不好,就是被一刀腰斩的结局。

“大人真要杀石秀吗?”石秀临危不乱的朗声道。

“胡说八道!”关胜大声道,“你乃是自由人,我家大人只说不让你现在走,留你吃了送行酒,这哪里对不起你?你既是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害怕?又不是断头酒,有啥不敢吃的!”

小梁对石秀根本不在乎,又见是高方平的意思,于是也找理由道:“石秀你便留下来吃了酒在走,我留守府也并非客栈,是有规矩的,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交接清楚,问过管家若无问题,手续两清这才走得。”

石秀一阵阵的冷汗开始流下来,知道梁衙内这个理由压下来就真的走不了的。的确,就是去酒楼打个工,也要等掌柜审核了你没有偷东西没有破坏公物,交接清楚才能走。那就别说极其重要的留守府了。

明知道留下来恐怕要被坑害,但如今高手环绕,脱困不得。石秀难免有些英雄气短,有点想豁出去的拼杀了,却又觉得有些不值得,毕竟自己没什么罪名在身,而一但在留守府玩命,那就真的变反贼了。

“也罢,且看那狗官耍何种把戏,说不得若毛了小爷,抓住机会来个玉石俱焚!”想着,石秀只得走了回来院子里。

但进来之后石秀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早先在院子里的那些孩子不见了,去后堂去了。而那个精悍得如同豹子一般的林冲贴身跟着高方平,雄壮如同关云长的关胜则贴身跟着自己。

“今趟怕是要栽在此狗官手里了。”石秀这么觉得……

高方平没有失言,仅仅只是留着石秀在这里吃火锅,同时派出三个地痞混混去街市上买肉。

小梁也不在院子里了。梁红玉小萝莉老远呼叫小梁,小梁就笑嘻嘻的去内堂陪着梁红玉玩。没人不喜欢那只萝莉,这是肯定的。

于是目下的院子里,大胡子关胜不怀好意的纠缠着石秀在喝酒划拳。林冲在陪着高方平喝茶聊天。

天色茶黑的时候,派出去的三个混混回来了,其中一人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上等牛肉打算煮火锅。而另外两人则是空着手。

显然,高方平派他们出去不是买肉,而是另有目的。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石秀划拳也不利索了,显得更加担心。

关胜喝酒之后脸色越发通红,越发的有威慑力,如同当日关云长在周瑜帐内威慑,此时关胜也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斜眼瞅着石秀。

那两个混混走过来凑近了高方平,其中一人低声道:“小的两人兵分两路去打听,午间街市上被生生撤下手臂的那人,因失血过多死了,无人照顾,就这么的倒在垃圾里。”

另一个混混低声道:“小人也去打听了,大名县令裴炎成大为震怒,已经收押尸体,派人彻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查到留守府来。但想来是迟早的事,毕竟街市上如此多的人看着呢。”

高方平皱了一下眉头,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就是留下石秀不许走的原因。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是非常有限的,甚至可说打战死去的兵,大多不是在战场死亡,而是多数死在伤兵营里。

在这个时代断手断脚,除非是有御医来伺候,否是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就算能止住血,各种伤口感染,炎症的并发症也能要人命。

何况是如同石秀一般,生生把人手臂整条的给撕扯下来,那就算想用布带捆扎止血,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高方平抬起一杯酒,慢慢的喝着。

原则来说一个地痞流氓死去,高方平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去浪费,不过此举影响很坏,对整个“大名府攻略”有着严重伤害。

老梁虽不怕大名县令来调查,却也会有压力,会因此而疏远高方平。

就算在东京自己的地盘上,高方平也都千万的嘱咐富安不许出人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高方平放下酒杯的时候道:“关胜。”

“末将在。”老关起身,却依旧斜眼瞅着石秀。

“拿下人犯石秀,绑了送给大名县发落。”高方平一摆手。

早有准备的石秀飞身而起,想一脚把燃烧的火锅踢到高方平的脸上去。

“有老子在,你跳什么跳。”

却是才起脚,脚就被关胜的大手捏住,一使劲就把石秀砸在了地上。

也是,目下的石秀还未成年,还未长成,他就是长成之后也干不过大胡子,何况现在翅膀不硬。

“吸人血的狗官!残害好汉!你等着!”

石秀已经被拿下捆绑了起来,却咬牙切齿,一跳一跳的凶性大发,总想冲到高方平身边。

“吸人血的狗官?”高方平轻轻摸着酒杯道,“此点我承认,没什么不好意思,我自来就是流氓,也不打算要牌坊。那么我要问,你呢?你不吸人血的话,游手好闲又不从事生产的一个地痞,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有骨气的话,为什么在小梁这种混球的身边帮闲?”

“狗官!少东拉西扯!你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凭什么拿我!”石秀声嘶力竭的道。

“今天被你扯去手臂的人已经死了。”高方平道。

石秀愣了愣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高方平愕然道:“是老子落伍了,还是你思维太前卫。死人了,你没听懂吗,那人因为你客死他乡了。”

石秀又愣了愣,还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找不到话说后于是继续破口大骂:“无知狗官!一手遮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方平不禁一阵郁闷,还真是拼命三郎,感觉和他说不在一个频率上。

林冲凑近低声道:“国朝的情况来说,这类市井中混迹大的人,谁的手里都有几条人命,他们本身不认为是多大事。他绰号拼命三郎,想来在他的圈子里,杀人拼命早习以为常。”

高方平点点头,又道:“石秀,声音大并没有什么用,我的确不喜欢你,但也不会害你。犯了案子就有代价,把你交给大名县处理乃是国法所在,其他就看你运气了。”

石秀一口浓痰吐了过去怒斥:“狗杂种!老子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你们效劳……”

高方平打断道:“小梁要是真给你下了撕扯手臂的命令,我便放了你,大名县的案子由我去摆平。死者的安葬和家属安抚由我负责。但我眼睛揉不得沙子,如果小梁没下过这个命令,那么老子就真送钱贿赂大名县,把你判斩刑。怎么样,要我叫小梁出来对质吗?”

石秀到此不敢说话了,一阵阵的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算你不蠢!做事就有代价,老子的心腹富安没你戾气重,打死了人一样要发配,一样要挨杀威棒!”高方平摆手道:“我知道你没有杀他的心思,但是凶性使然,狼性乃是天生,祝你好运,就看大名县怎么法办你了。”

石秀怒道:“狗官你……”

高方平打断道:“可惜你不聪明,你不骂我,我心情一好的话,会去大名县说明你没有杀他之心,有个百十贯钱打点,皮肉之苦也就免了,判的也不会重。如今你就自求多福了。因为老子很生气,虽不害你,但也不会救你。我估摸着不论遇到昏官还是清官,你都没有好日子过。昏官嫌弃你太穷,不送钱他就狠狠收拾你。清官呢,又非常讨厌你这种不事生产心狠手辣的玩命徒,所以清官虽然不会冤枉你故意杀人,却会在国法许可的范围内重判,石秀,俗话说做人留一线,今趟你栽了,你的后路被你的狠毒封死了,好自为之。”

高方平又吩咐道:“关胜,你亲自把他押送大名县衙,其他一切不用管,交由大名县处理就行。”

“会不会……太狠了些?”关胜有些尴尬。

“必须的,他对待别人也够狠的,还险些坏了我的大事。生为野狼,屠杀羊群不算罪过,但他自身被老虎宰杀的时候也没资格抱怨,就这样。”高方平摆手道。

关胜一想也是,和牛皋那个宅心仁厚的孩子比起来,这家伙虽然生的细皮嫩肉,却也特别猥琐,于是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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